我是孤陋寡闻的人,一年又一年,一年四季几乎都宅在庆元。不知道别处的年怎么样,庆元的一年也许比别处要稍短些吧!
庆元人天生的“好咥胚”。庆元话“好咥胚”啥意思呢?就是非常好吃!一年下来,春节之后元宵节吃元宵;社节吃社粿;很长一段时间会制作苯粿(艾草粿);清明节吃清明粿饭团;四月初八,吃南烛叶汁做的乌米饭;端午节吃粽子;立夏时,吃立夏羹;七夕节炒茶点;迎神节吃米馒头;中秋节吃月饼;重阳节吃千层糕和麻糍;过年则必定吃黄粿、高粱糕、甜糕、肉丸子、走油肉、糖米糕!“好咥胚”庆元人在翘首等待期盼中,一个节日一个节日过下来,每次都觉得有点迫不及待和意犹未尽。你看看,周围的人,总是等不及到节日就提早做着节日的美食吃。有些节日过后,还会三番五次重温旧梦做着吃!吃着吃着这个节日的美食,盼着盼着下个节日的美食,一年就在期盼中幸福地稀里糊涂地过完了!
最早的年的气息来自于黄粿!
重阳节之后,村民就开始有计划地准备着过年了。小时候,没有日期概念,我并不知道,过年准备得这么早。几年前,十月份的一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邻居叔叔背着一捆长长的带着枝叶的柃树。叔叔告诉我,他砍柃树烧灰碱备着过年做黄粿!我当时,心咯噔一下,好早啊!小时候,只知道吃,不知道要提前那么早准备着!
其实,十月份开始砍柃树恰逢其时。你看看,庆元人十一月半就纷纷开始做黄粿准备过年了。大家在天气晴好时,砍来山上的灰碱树木——柃树。一来怕有时冷雨绵绵耽误了;二来,山上的柃树不是漫山遍野,而在森林中,需要火眼金睛千挑万选。据说,柃树的灰碱做黄粿,颜色特别的黄亮、特别的清香、特别的韧性十足富有嚼劲。先下手为强,越早上山砍的当然能在离家近的地方砍到柃树。假如,迟迟无动于衷,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其它的树枝叶来烧灰碱了!没有经验的人,假如砍了一些诸如苦槠树,到时候用了好米做出的黄粿可变成苦粿了!有些树灰碱做的黄粿还又苦又麻呢!
其次,置办新衣也增添了浓浓的年味。
双十一时就有好多人买过年衣服了。离过年前一个月左右,大家基本上都备好新衣新裤新鞋子了!由于过年那天可能冷,也可能暖和,很多人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厚的薄的各准备一件。无论哪种天气都能穿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两个星期前,我发现我身边的人都已经备好新衣了。我也只能快马加鞭、不辞辛劳,一个一个店的逛。经过努力,我也给自己和家人置办了新衣。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再则,年味来自于“洗刷刷,洗刷刷!”
一大早就听到洗刷刷的声音。对面楼的二楼有个很大的露天阳台。勤快的女主人,曾经是一位镇长。她把很多东西搬到阳台上,一只手拉着皮管冲水,另一只手麻利地刷着或擦着。很多人家已经着手搞卫生准备过年了。看到人们忙着搞卫生,我心头像是有座大山在压着。不想干,也要硬着头皮开始干了。梅子说,她夫妻俩昨天两人合力把家里整理了一遍。我家里孩子她爸很忙,无暇顾及搞卫生。每年的过年卫生重担落在我一个人的肩膀上。我动作迟缓,一天干不了什么活,更需要笨鸟先飞了!听说,冷空气要来了,洗洗刷刷,束手束脚,更是蜗牛爬行了!唉!打扫卫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虽然辛苦,想到辛苦之后,将换来整齐干净利落的家,迎接新的一年,每一个人都有充满了干活的兴致吧!
还有还有……
过年前一个月左右,泡米花、炒芝麻和花生做糖糕点心。当然也会炒茶点。过年前十天左右,村里的人们就开始杀年猪,热热闹闹地请吃猪顿。杀了年猪,炸煮走油肉。过年前的四五天,用红高粱和粳米磨米浆蒸高粱糕。没种有高粱的人家,只能用粳米蒸甜糕了!现在提倡健康养生,高粱糕是杂粮食品,再加高粱糕的美味,越来越受青睐。过年前的两三天,蒸上一饭甑的糯米饭搅拌到炒好的香菇丁肉,再加上蕃薯粉揉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糯米丸子,蒸笼上再次蒸一蒸,做出的糯米丸子香喷喷,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除夕的前一天,做豆腐,煎得两面金黄,单烧或做火锅都人见人爱!除夕的一天最忙了,早上杀鸡宰鸭兔,下午妈妈和姐姐备丰盛除夕团圆饭,老爸带着小孩子们用米汤刷贴对联,把大门楼上楼下各个房间以及厅堂还有火灶前猪栏里都贴上,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快要过年了,老人们早早地在问孩子们的归期。老人盼着孩子们回家,在外的游子也盼着回家过年吧!
这段时间走在路上,碰到熟人。或许问:“过年衣服买了吗?”或许问:“你家黄粿做了吗?”或许问:“在哪过年呀?”再晚些时候就会问:“你家哪天杀猪?”“高粱糕蒸了吗?”“肉丸做了吗?”“今年准备做几斤豆子的豆腐?”“你家孩子们都回来了吗?”……
盼望着盼望着过年了!
写于2018年1月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