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和远方|第七回 天涯来信泪无言

一封情书,千屡思念天涯来信

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鹧鸪天

伊犁自治州距木扎尔镇三百公里,其中有二百公里必须钻岩石,打隧道,穿过崇山峻岭,陡壁悬崖;筑桥墩,建桥梁,跨过穷崖绝谷,千沟万壑。

原有的山路千回百转,险象环生,经常发生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耄耋之人称之为“死亡之路”,途经过此路的马帮更是“谈路色变”。

这条路掌握着伊犁自治州区域经济发展的命脉,更是保卫边疆物资运输的咽喉通道。

为了发展大西部的经济,为了保卫边疆国泰民安,国家把这条路列入大西部开发的重点交通规划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九十年代中期,筑路的机械设备条件有限,隧道主要依靠炸药爆破,镐刨锤砸,手推车运送,这条路修筑的异常艰辛,进行的十分缓慢。

建设兵团首当其冲,成为修建这条天险道路的主力军。军民一家亲,士兵和工人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争时间抢速度,为打通这二百公里的天堑要道,呕心沥血,斗志昂扬,挥汗如雨。

筑路的工地上,红旗招展,彩旗飘扬,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人们干的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汗流浃背,好一片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繁忙景象。

日月如梭,流光易逝,风尘碌碌中,奎尼已经在工地上夜以继日地干了一个月。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寒风放慢了肆虐的脚步,奎尼所在的突击连被别的连队替换下来。

奎尼带着满脸的尘土,满身的疲惫回到帐篷中,当他往床上依靠的一刹那,才感觉腰酸背痛,整个身体就像打断骨头拉伤筋肉似的散了架。

奎尼的连队虽然是在野外作业,但还是和在连队一样,军纪严明,秋毫不犯,在嘹亮的号角声中起床,集合,吃饭,睡觉,一刻都没有松散懈态,千锤百炼成一支铁打的纪律铜铸的兵。

晚饭后,奎尼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右腿上划破的伤痕才退去了血痂,手掌和脚上磨破的泡,刚拿水清洗过,却一阵阵钻心地疼。

帐篷内灯光暗淡,细长的月光,透过营房的门帘缝隙,连同影子长长地斜拉在地面上,听着外面工地上人声嘈杂,偶尔传来沉闷的爆破声,奎尼才觉得一转眼已经离家四个多月了。

转瞬间,奎尼的心中充满了对家人魂牵梦萦地思念,尤其是对阿依望穿秋水般地爱恋,心中愁肠百结,一阵阵的失落涌上心头!

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外物寂无扰,中流澹自清。 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唐代.张九龄.《西江夜行》

在奎尼千丝万缕,黯然伤神之际,营房的门帘轻轻掀起,一股寒风裹着一个人影随之而入。奎尼起身定睛一看,是连队的通讯员,两人情同手足,患难与共,是同一战壕中的战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随后互敬军礼。

通讯员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奎尼,由于时间关系,两人短暂寒暄几句,匆匆挥手而别。

看着信封上熟悉而娟秀的字体,是阿依,是阿依的来信!奎尼百感交集,欣喜若狂,心中的失落,身体的疲劳,伤口的疼痛,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万分的兴奋和无比的激动中,奎尼轻轻地撕开了信封,柔柔地拿出信纸,稳稳地坐在床上,默默地读起了阿依的信。节选部分:

奎尼,你在他乡还好吗?

古城堡一别,你我远隔天涯海角,时光埋葬了我对你无尽的思恋,岁月抹不掉我对你牵挂的泪花。霜降过,秋风寒,露珠凝成霜;雁南飞,百草枯,落叶化泪珠。光阴似箭,穿梭在新的校园,悄然间近三个月;日长似岁 ,对你的牵挂,却离别三月如隔三秋。

奎尼,你我同在异乡为异客,远方是远了许多,但是你我的希望却在彼此的眼前,我们应该牢牢地把握,好好地珍惜。我在学校一切安好,拿到了好几个奖项,获得了奖学金,我不以此为傲,仅以此来激励自己不断地披荆斩棘,奋勇前进,使希望变成现实,让理想得以实现。

文到此处,奎尼的心中一片苦涩,阿依的句句话语,无不充满了对自己情深意切的思念,无微不至的关怀。促奎尼忆起了葡萄园下的欢声笑语;想起了扎里木校园青春的爱恋;勾起了泪别古城堡伤痛的回忆,情到深处,眼中转圈的泪珠潸然落下,滴在信纸上,眨眼间印成零落的小梅花。泪眼婆娑中,奎尼继续读信。节选部分:

奎尼,也许在我酣然入梦之际,连队的起床号角急促地响起,你早已在寒风中匆匆集合,随着嘹亮的口号声,进行严格艰苦的训练。你一定晒黑了,你一定长高了,你一定擦伤了,但是你也一定千锤百炼成身强力壮,高大雄伟的一名合格战士。

我在远方看见你汗流浃背,疾步如飞地越野训练;看见你竭尽全力,振臂高举硕大的圆木;看见你手脚利落,奋勇争先地攀爬训练网;看见你双手紧握钢枪,风霜雪雨中站岗执勤。我也看见了你神采飞扬,英俊潇洒地站在了颁奖的舞台上,国歌嘹亮,红旗飞扬,掌声雷动,所有的心血和汗水融汇成你无限光荣的希望,挂在你胸前的军功章,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看到此处,奎尼为阿依对自己的思念而热泪盈眶,为阿依的优秀而充满自豪和骄傲,心中热血沸腾,立誓永矢弗谖,发愤自雄,坚决服从命令,从严律己,一定要成为一名赤胆忠心,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的军人,让希望在这个远方成为终点。

天更黑了,风更猛了,呼啸的西北风冷漠地撕裂着帐篷,狂风卷起的沙子无情地敲打在篷布上,仅有的丝丝月光被乌云吞噬在深沉的黑夜里。微弱的灯光,在帐篷的晃动中摇摇欲坠,奎尼拿被子裹紧了划破的双腿,抹了一把凄楚的泪珠,用颤抖的手把信纸翻到了第二页。节选部分:

奎尼,当我写信的时候,天色已晚,月落星稀。秋末冬初的西雅图天气骤变,寒霜起,树叶落,北风吹,西风啸,寒意袭人,不知道远方的你是否还在夜间训练,也许你依然在寒风中坚守岗哨,或许你收兵回营,你的衣服暖吗,被窝厚吗?

奎尼,我的学校里有大型的图书馆,存书好几万册,我在课间的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图书馆里。除了课堂教学,我博览群书,学以致用,学会了汉语,学会了普通话,在期中考试中汉语言文学名列前茅。我选修了音乐,在音乐竞赛中,民族和汉族音乐斩获双优的奖项。

对了奎尼,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学校有一个雄伟宽阔的体育馆,里面能容纳三千多人,能进行各种体育项目。学校的节日盛会,庆典颁奖,各校联赛都在里面举行。我每每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仿佛能看到你轻舒猿臂,挥舞球拍;看到你步履矫健,精准投篮;看到你大步流星,疯狂踢球;看见你健步如飞,千米冲刺,直到看的泪眼模糊,观众的呐喊声使我如梦初醒。

奎尼,如果你上了体校,我一定能在学校的体育馆看到你那熟悉的身影,你也一定能够在最大的体育馆里参加比赛,一定能拿好几项冠军。

人各有志,志各不同,既然你选择了远方,守卫边疆,保家卫国,个人的利益轻如鸿毛,肩上的担子重于泰山。祝福你,也感谢和你一样守护和平,保国家百姓平安的所有军人,为你们折腰,为你们骄傲,更为你们点亿个赞!

阿依在信中嘘寒问暖,学会了汉语言文学,学会了普通话,音乐比赛双优,尤其是提到了体校的事情。当初奎尼放弃体校坚决参军之时,阿依曾经反对过。但是看着奎尼远大的理想,坚定的信念,崇高的希望,阿依还是鼎力支持,首肯心折。

奎尼一点都不后悔,远方再遥远也能够用脚步丈量,人生的希望却是稍纵即逝,既然选择了,就一定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希望就在远方的终点站,就在千里从军的路上,感恩有你——眷恋的阿依!结尾节选:

奎尼,熄灯铃声将要响起,同室的舍友已进入甜蜜的梦乡。窗外寒风瑟瑟,沙子打着窗户的玻璃“沙!沙!”直响。寒风再冷,吹不掉对你深深思念的温暖;沙子再响,打不碎对你无限的眷恋;远方再远,割不断对你梦绕的情缘。

奎尼,我含泪写信,思念一言难尽,希望你忠诚地守卫在边疆的远方,待到功成名就化希望成真。夏日晚风起,再聚首,古城堡同看萤火虫星星点点,执手依偎听蛙声一片,让你去天山亲手给我腰间系花环,永远爱你的阿依!

奎尼拿着信纸,目光久久地注视着,行里句间,都是满满的回忆、思恋和激动,悲喜交加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泪水再一次落在信纸上。

奎尼看着信的落款日期是十月二十号,收到来信时已经是十一月末,这封远方的信路途千里,整整走了四十天!

九十年代中期,通讯依然是靠邮局来报送,西雅图地区到伊犁的木扎尔镇将近一千公里,路途中邮政车辆通行艰难,有些山区,必须依靠马来代步。

奎尼千里从军,部队严守纪律,只知道新兵远赴伊犁,因此阿依在收信地址上写了伊犁建设兵团新兵连。建设兵团分发信时一时半会找不到奎尼的连队,原本是要退回去的,但是建设兵团通讯员恪尽职守,逐一巡查伊犁新兵入伍的奎尼。

这封千里来信,情深义重,一波三折,历经艰辛,不远千里,终于被送到了木扎尔镇的军营。恰逢奎尼百里驰援公路建设,通讯兵快马加鞭,在寒风凛凛中赶赴工地,亲手把这份深情送到奎尼的手中。

熄灯的号角响起,奎尼手揣着这封千丝万缕,情意缠绵的信,辗转反侧,最终在疲惫中朦胧入睡,眼角上还挂着泪珠!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终身误》

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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