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身世颇为坎坷,亲生父母家在深山坳里,大概是六零年大饥荒时逃难到山里的,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兄弟姐妹多,靠着开荒的几亩田地和山珍野味,难以自给自足,年幼时亲生父母将他卖给另一山坳里的养父母,养父母同样贫穷,担心没有儿子继承香火,就领养了六岁的他。
骨肉分离,他渐渐淡忘了,养父母领养他后,待他倒也疼爱,吃穿都没有缺他的。只是过了四年,养父母又生了亲儿子,他们渐渐把爱转移到亲儿身上了,对他就鲜少关注。到他十岁时养父母才因亲儿子要上学了,带他和弟弟到县城认亲念书。
他小小年纪寄人篱下,周一到周五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脸色过活,内心总是战战兢兢,他常常暗自掉泪又避免被别人看到,像探头探脑的小老鼠。周末回家,父母待他与弟弟又有不同,总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在学校,他比同学大四五岁,个子高出一截,总是坐后座,同学们谈论的话题,玩的东西都不一样,总让他格格不入,导致他一下课就和中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但他的功课,总是数一数二的,大概也得益于他比同学大的年纪吧。
从小尝多了人情冷暖,他比同龄人早熟,更懂得察言观色,处理人情世故得心应手。他也知道只有读书才有出路,不想种田,只能考上一个包分配的学校。虽然天资不聪颖,但他学习挺用功。可惜养父母并不在意他会念书,甚至还怪他只顾自己念书不帮助弟弟,常常威胁他要让他辍学。
果然,初三毕业时他没考上当时分数线高的中专或师范,被县一中录取,而他弟弟连高中都没考上,养父母明言两兄弟都别想继续上学,都出来打工养家。他那时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未来只能通过读书去改变,他是一定要想办法继续上高中的。
他想了一个办法,他跑回亲父母家,将自己的愿望诉说给他们听,那时他的两个亲哥哥都出来谋生了,亲父母也常常因当年为几担粮食送走儿子愧疚,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允诺出高中三年学费,又亲自到养父母家,请求他们出生活费,一起供养他。
在两边父母的帮助下,他高中毕业考上市供销学校,两年后,他分配到乡里农行,算是捧上了铁饭碗。他和北京谈了三年恋爱,要谈婚论嫁时,他把她甩了。
等我调到邻镇二中时,他也调到这个镇农行上班,他高升为信贷科主任,这正是他后来人生命运转折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