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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7期“忍”专题活动。
天色一阵儿比一阵儿暗了下来,急诊室科走廊里,进进出出的人影儿稀落了很多。想必不是非来不可,但凡能易得过去的,谁会来这天地趁热闹?
“我说的不来不来,你们非要来,这来了能做个啥?三四个小时过了,你去问问那个医生,实照一下,要是实在住不进去,干脆就走哇。”春暖花开的四月天,老爹裹了裹外套大棉袄,紧靠着三医院急诊室门外那堵墙,蜷缩着身子对我和二妹叨念。
老爹的话如阵雨,下的我头皮凉飕飕的。见老爹不耐烦,我和二妹对视了一下,不敢火上浇油,只能在安抚老爹的同时,凑近诊室门缝像里边眊了眊,发现里面就诊的人剩下四五个了。
天亮那会儿,老爹的检查结果一出,她看过说明了情况:别看不发烧,可抗原显阳性,肺部感染也挺严重,血氧饱和度已到80左右,需住院治疗。随即,她给联系了住院部,住院部给出的答复是:床位很紧张,待一会儿住院医会给出答复的。那位女医生态度很好,叮嘱我们到诊室外面等候通知。
诊室外面,走廊的穿堂风浸骨浸骨的吹着,我们陪老爹将就在拔凉拔凉的座椅上,时不时看看老爹憔悴的神色,一忍再忍着躁动的心跳,耳朵根都直麻木了,生怕错过医生呼叫的声音,耽误给老爹的治疗时间。一次又一次问过医生,从天亮到天完全黑下来,得到的信息都是一个意思,“住院医还在忙,忙完就来,你们等着吧。”
老爹是个非常拿心要脸的人,只要有半份儿奈何也不会随便给人添烦的,这下,他是实在忍耐不行了。本来也在焦急中的我,索性跟二妹把老爹搀扶进急诊室,靠在那个诊床跟前。诊室里最后两名问诊者离开后,医生看见我们没动静,开口说:“你们怎么了?”
“哦,是我爹在等您给联系住院呢!外面冷不好待了,我们刚进来。”我抖着嘴唇,忙跟医生说。
“哦,叫啥名字?”女医生边问边点电脑。我把老爹的名字一报,医生看了看说,“额,知道了。我可以再给你们联系一下,住进住不进也不由我,只能等住院部那边消息。”随后,女医生就又给住院部那儿打过电话,得到的结果还是“你们等着吧”。
唉,没办法,大老远来了,等到这个时候了,想回去连个方便车也没有,黑灯瞎火的时候,出租车都得要翻倍的钱。更主要的是,老爹的病情到底有多凶险也没底儿,老爹以为能走能动没事儿的,而有多少年轻人都不敌这病,老爹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咋能轻举妄动?
“没事儿滴,这会儿人不多了,你们就在这里面等着吧,一会张主任就过来给安排。老爷子想躺可以到床上躺躺。已经七点多了,我得赶紧下班了,接下来是刘主任值班。”女医生说话间收拾好就走了。
女医生出去诊室后,听到她跟个男的说话,听得出是交接班的有关事宜。详细的当然我没在意多少,只听得男医生说了句“谁想管他那多,那与我们无关的。”
吧嗒吧嗒吧嗒,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引着个中年妇女走进急诊室。一看那妇女跟男医生是熟人。男的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并随口笑说“哎呀,又是一夜”。女的站在那儿,恭维着说:“刘主任今天夜班,的确挺辛苦的。”接着,听得出女的是找男医生咨询有关报销医药费的事儿,刘主任向她讲了一些话后,简单聊了几句家常话,妇女礼貌性谢过就离开了。
要不是那名妇女呼叫他刘主任,我可还嘀咕“这个男医生姓啥来着?女医生临走顺便说了下,我也没记住。这下清楚了,他就是刘主任。室内只有我们仨和他——刘主任,我心里正泛起一点小确幸的感觉:赶上主任了,老爹的运气应该不会差。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至今想来,心还如堵石一般憋屈。当时,我正温血微涌,想要不要让刘主任了解一下父亲的情况,以便能尽快让老爹住进医院。突然,刘主任往起一站,一迸眼珠,先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我头皮也紧了一下连忙说:“我们在等给我爹办理住院呢。”“等办住院咋都堆在这儿干啥?这儿又不是住院部!”没等我再开口,刘主任就把个猪腰子脸丢给我们。哦,那句“谁想管他那么多,那与我们无关”的话原来是出自他这个主任嘴里,而且还是针对我爹的。看来我是奢望了。
挎在床边的老爹见势不妙,扭动起了身子,要张罗着给人家走,我示意二妹护着老爹,别跌倒。我顶着麻到发犟的头皮,调动了所有感官,按耐住了蹦到嗓窝的心,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了他,并明确向他表示:我们挂的是急诊科的号,身为主任,且是值班医生,他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否则,这个诊室我们是待定了。“不让在这儿等,80多岁的病老人,您说让我们去哪儿?”我的话说在这份上,眼见我的忍耐度已达极限,姓刘的眉头一皱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给住院部打了过去:“喂,张国栋,我急诊科的刘,这里有个病人在等你们给安排住院,你他妈得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这撩在我这儿算啥事儿呢?”
“好好好,马上就到。”住院部的张国栋医生挂了电话。没过五分钟张来了,刘忙打开电脑,开出住院通知单递了过来,对我说:“这回跟着张大夫走吧”。我拿着住院单,长出了一口气,调头陪老爹披着时亮时暗的夜色,挪到了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