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后,他在独自玩手机。我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身下,你好久没抱过我了。
他眼睛没抬,最近太累了,别闹。
我用手指搔着他手臂上的汗毛,他体毛挺重的,摸起来有点儿像毛绒玩具,软软的。但是同时又有些扎人,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刮一下。他把手臂从我的身下抽了过去,说困了,你也睡吧。手机熄屏,这个房间唯一的一丝光亮也灭了。
我张开手臂环着他,嘴唇点了一下他的脖颈,你还爱我吗?
呼噜声响起,我的问题没有答案。
我的眼神顺着他肩膀的曲线,看向了窗外。窗帘没有关严实,这里模糊可以看见一些月色,惨白没有生机,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有次在学校跑步,那天的月色像放久的手电筒,虽然微弱但是足够驱走妖魔鬼怪。我顺着光亮,跑着奔向他,安静且安心。
深呼吸,胸部跟着起伏,像峦动的山峰。我收回了手臂,和他背靠背躺着。中间始终隔着一道缝隙,透着风。我试图消除这条缝隙,可体型不配,他多我两个身量,缝隙成了鸿沟,心凉成了痛苦的蒙太奇。
我又深呼吸了两下,起身拉紧了窗帘,他说过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光。
我为了脱衣方便,今天穿了丝绸的连衣裙,上面绣着一朵荷花,他说好看,我说自己做的。他又说好想撕了它,我说你撕过一条了。他说是吗?我说是的。
他脱我衣服越来越快,嘴里说着,你越来越风骚了,是不是盼着我来?
我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冷笑地看着他,是啊,我在你这好像个妓女。
2.
大二第一次上台主持节目,是Y传媒公司的年会。一场500,我需要这个钱。
但是普通人的世界,礼服成了梦想的奢侈品,只有租借。学校有相应的工作室,租一次50,押金100。我说我没那么多钱,能先赊一下吗?我今天工作结束就结算。
学姐帮我出了钱,说不着急还,我连忙感谢。学姐嘱托道这个工作不好找,我是看你形象真的不错,而且相比你发传单的兼职,这个会好很多。不要怕,你肯定可以的。
我倒没有害怕主持,对于我来说这也只是个工作罢了,而且不用我费体力。但是我依旧不喜欢,我不喜欢自己被围绕,不喜欢陌生人的吵闹,不喜欢闪光灯下的聚焦,让我无处遁形。我生于黑暗,光明对我来说是毒品,食之无味,却上瘾。
年会结束,我毁了裙子。没有出事故,而是被一个男人不小心洒了一杯高档红酒,据说一滴的价格就能抵得上我今天的兼职工资。我不羡慕,只是后悔没有再注意下,这150我还得搭进去。
那个男人追上我说要赔偿我裙子,我说不用,都是小事。他执着于此,并且给了名片,我接了下来。Y传媒总经理,郭鸣。他还补充道,郭靖的郭,一鸣惊人的鸣。我看见名片说裙子不贵,就给我150就好。他说给你双倍工资,今天主持得很棒,专业就是主持吗?我摇摇头,看向这个男人,发型硬朗,身材高挑,不帅但是有英气,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更加庄重。他戴眼镜不呆板,跟班里的男生不一样。有些人的眼镜是为了看清这个世界,而有些人的眼镜是桃花运的围栏,让人想攀进去,流连忘返。
回去的路上我摸着同样镶金边的名片,冷笑了下,从桥上扔了下去。这种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职责只有赚钱。
这时候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扔别人名片不是淑女的行为。
我慌乱地扭头,看着他笑着看我,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随意地开着,好像泄洪的出口。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担心我一个人回去。我说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他回答道,肯定不是,我只对自己感兴趣的这么说。我说,我对你没兴趣。他,那钱呢?
我迟疑了……
3.
他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说不喜欢玫瑰。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一提到爱情,人们就想到玫瑰。可是不止玫瑰代表爱意啊。花都好看,向日葵一样可以。
他恍然大悟地冲我点头,原来你喜欢向日葵。我说,是的。
他问,为什么?我说,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阳光那么近。他说,就一个向日葵?我说是的。他不理解,我说你不用理解。然后从那以后,学校里面总会有我的向日葵。同学都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没有。他们说都有人送花了,还没有,骗谁呢?我摇摇头,没有。这个摇头,比我赚钱都坚定,我不可能和他恋爱。
他在晚会第二天就找我了,说只赔钱不够,想请我吃饭。我说算了,没必要,还有别的兼职。
他说,你忘了昨天说的钱的事情了,吃饭有钱。我说,你是不是觉得钱多就很了不起。他说对别人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的。我坐上他的车,他没穿西装,头发也梳了下来,居然有些乖顺,轻微的胡茬,成了撩人的细草,随风飘荡。他问我在看什么,我说窗外的草。他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