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长行(1)

所有人都说,每个女生在找到一个可以完全依赖的男朋友之前,必须像个爷们儿一样顽强地活着,所以杭晚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踩着一把一米半高的扶梯换灯泡。

她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注视了我整整五分钟,盯得我毛骨悚然,差一点儿就从扶梯上摔下来。

“丁小新,人若自轻自贱,谁救都没用。”这是那个漫长的夏天,杭晚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我对此表示高度的认可。可是说真的,认可是一回事,而要做到改变又是另一件事。

这个夏天,我把家安到了成都市郊一座七十年代的两层小楼里,我拥有一整个阳台和午后浓郁的阳光。杭晚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她是个把“活该”挂在嘴边,但一旦你有麻烦,永远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的人。她的仗义,让我感激。这个略显冷漠的世界,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伤痕和难处,锦上添花是一种美德,雪中送炭就不要那么期待了。在我最窘迫的那段时间里,是她每周末堵一个半小时的车,横跨半个城市来填满我空空如也的冰箱,这份恩情,我想自己此生必当铭记。

五月的时候,我卖出去人生中的第一幅画,拿到酬劳的那一刻,我有些矫情地流了两滴眼泪,然后拨通杭晚的电话,“半个小时后,程记见。”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二十罐啤酒,吃了五十只烤生蚝,许久没有过的奢侈让我时刻警惕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成都的夜晚没有星星,那一匹墨黑色的绸缎笼罩了整个世界。说实话,在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念老家的星空。

杭晚右手拿着一罐啤酒,左右摇晃,眼神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丁小新,你这样值得吗?”

酒过三巡,头脑微醺,我趴在满是油渍的圆桌上,用食指敲着一只生蚝的壳,轻声说:“晚晚,等你爱上一个人就会知道,‘值不值得,应不应该,会不会后悔’这些问题是多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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