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对上海了解得很少,却从别人口中听到许多。暑假买睡衣的时候,看中了一款,是上海故事的。我说,这个名字好,就要这套。
后来去山西也看到上海故事,我就很高兴。一个故事能讲到几千里外,那一定是个好故事。
去上海之前,我和赵先生计划的是上海-苏州-杭州-南京,这样走一圈下来。上海可以当做参观游玩的景区并不很多,所以我们计划就只停留一天。
二十四小时不长,但足以让我见过并怀念它的千百媚。
去上海之前,我和赵先生说:在我们的行程里加上张爱玲故居吧,我想也许门口一定写着闲人免进,我想那门前早已没有了她曾抚摸过的痕迹。但道路,但砖石不会有变。
赵先生说:好。还有什么名人故居想去吗?上海住过不少名人。
是啊,胡蝶,徐志摩夫妇,阮玲玉,梅兰芳,萧军和萧红在上海生活了很久。张国荣也曾去过的。
我摇摇头——不愿一一到访。记得曾看过一篇有关上海作家的分析。里面提到:张爱玲的上海是喧闹和华丽做成的,她天生就知道怎么描述,所以随心所欲;而王安忆的上海则是弄堂的寻常人家,是老上海,写的是上海骨子里的媚。
我读过王安忆不少作品,唯独没有读过她那本《王安忆的上海》。从上海赶往苏州的路上,我从网上找了几篇,读着读着就想起上海的媚。
上海啊,你是千百媚。
“上海的弄堂是性感的,有一股肌肤之亲似的。它有着触手的凉和暖,是可感可知,有一些私心的。积着油垢的厨房后窗,是专供老妈子一里一外扯闲篇的;窗边的后门,是供大小姐提着书包上学堂读书,和男先生幽会的......”——《王安忆的上海》
02
初到上海,赵先生就带我直奔南翔馒头店,他说:阿拉上海人(yin)管包子都叫做馒头。而南翔的灌汤包是多少年的招牌,还有蟹黄笼包。一定要吃。
我流着口水一路牵着他的衣角穿过热闹的街道,擦肩而过的每个游客身上都有一股子包子味道。我抹了抹口水,加快脚步。
到店门口时,发现排着打包带走队的人数已经绕店三匝,就差有树可依了。我和赵先生去排了堂食队。我埋怨他不知道早订座位。他说,不允许订座位才是一家百年老店应该有的样子。好饭不怕晚,想吃就要等。
我就这样暗搓搓地等了好久,终于吃上后才觉得——不枉等待。
照片里的小粽子是咸口的,一口一个,填满嘴巴的同时也填满味蕾。灌汤包是要用吸管吃的。这是我第一次吃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汤汁的魅力远比面皮要大。每一口能凝缩了蟹黄的精华,鲜而不腥,水质温和,滑而不腻。以往我吃包子的时候都狼吞虎咽,可这一次我却品了好久。
说句矫情的话,味蕾通往神经,我仿佛看到了大上海的条条弄堂,下着雨的时候,多少文人墨客愿意去包子店来一笼包子,边吃边惆怅。
03
由于元旦假期,有名的城隍庙小吃街人满为患,我和赵先生另辟蹊径去了豫园。看到卖鸭肠的,我吵着要吃。他嗤之以鼻说不干净但还是买了一大把给我。
我们出去旅行,向来搞怪,不喜欢吵吵嚷嚷的街道。在豫园街两旁就是著名的弄堂。一抬头就看见周星驰电影里电线挂满了内衣的场面。我噗嗤笑了出来。
赵先生则是托腮想了好久——他们是怎么挂上去的?
我俩偷偷摸摸走进了一条弄堂,有王安忆笔下油垢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后窗,每一家门口的电线上必然挂着内衣等小零碎,性感非常。路过一家我俩就探头探脑望进去,期间有一位女主人出来倒水,看见我们后傲娇地白了一眼。吓得我俩赶紧冲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正上不来气,弄堂门口一位卖发卡的老爷爷头上别着个小黄鸭,无辜地望向我们。老夫的少女心在那一刻,崩塌了。
去张爱玲故居的时间最早,那是我最心心念念着的——常德公寓。
到时不出所料。公寓门口写着:住宅公寓禁止参观。我想一定是去看的人太多了,我想,住在里面的人可真幸福啊。
赵先生给我拍了几张照片后问我:你相信吗?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数年前张爱玲走过的甚至停留过的地方。
我恍惚,仿佛看见她用我最熟悉的姿势:双臂抱紧身体,低头任凭风吹乱发丝,内心矛盾且丰盛地踽踽前行。
我说,上海真好,有爱玲的味道。
04
晚上到东方明珠最高层的“球”——旋转餐厅吃饭,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算上来最后的一位至少也要排四个小时才能进去。
赵先生特得意地跟我吹嘘:咋样,跟我在一起多幸福。我买的是餐厅票,等下我们直接就能坐专属电梯到267米处。
我不敢置信,他就一副瞧好吧的表情。果然没一会儿我们就进去了。我感叹,这个城市的魅力,能让那么多人情愿排四个多小时的队只为看上它一眼。
坐电梯到267米高空仅仅只用了七秒钟。上午还在老上海的弄堂里拈花逗鸟,感受这座城市的情怀,晚上我就臣服于它飞速发展的科技。
怪不得钟立风在歌里唱:华灯初上,歌舞升平。难以抗拒你的吻你的唇你的迷,仿佛置身当年华丽的十里洋场。
当年十里洋场也没能唱尽你的芬芳。
旋转餐厅很大,边旋转着看遍大上海。灯红酒绿却没半点纸醉金迷。赵先生说:我们对上海的误会很深,其实它就是干干净净的,实实在在的生活着的城市,像世界各地一样有梦想,有远方,有温存的现在更有美丽的故乡。
05
从旋转餐厅出来已经快十点。赵先生说要带我去外滩。因为15年的踩踏事件,赵先生特别嘱咐不要乱跑。我点点头昏昏欲睡。
他开车带我直奔外滩,我坐在副驾驶迷离地走进梦乡。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天涯歌女,在百老汇的舞台,唱夜上海。有戴着白色小礼帽的先生买我唱《霸王别姬》——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这一种。
然后我,我娇羞地答应了(羞耻)
车一颠簸我醒了,发现还没到外滩,但是已快十一点。赵先生带着两个黑眼圈望向我:我走错路了,你别急好吗?
我说:不急,你困了吧,要不别去了。
他立马精神了:得去,我要带你去看灯光秀,比香港的还要美,我要带你去看湖面映色,你最喜欢。
我羞红了脸。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换了两条路都被禁止通往外滩,因为踩踏事件,外滩没有灯光秀,也禁止举办跨年活动。
眼看快凌晨,我却特别从容。
窗外,有快凌晨还像我俩一样有目的赶路的;有骑着脚踏车任风景飘向身后的;有结伴而行回家的情侣;有喝醉酒了的老夫妻;有收到新年礼物喜极而泣的姑娘;也有求婚成功热泪盈眶的男生。有街灯,有弄堂,有烟火,有星光。
我回过头朝着这个爱了我八年的男子说:赵先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