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全体人员会散了,领导走后,我和同事哈哈笑着说,“真是没忍住!”
同事们也都笑了起来,“什么?一个屁?”
我实在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刚才领导提到L科长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
关于这个没忍住的屁,还得从2019年1月我刚到现在的单位说起。
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L科长是这个单位的骨干,40岁不到的人,已经在这里勤勤恳恳耕耘快10年了。初见L科长,大约是春节前的一周。当时我上班时间过去报到,他还没到,得快10点的时候,才从门口幽幽探身进来。机关上传统的土黄色夹克外套,头发半长不长,显得有些油腻,带着有些老气的金边眼镜,但并不显老,只是脸上肤色有些发白,说起话来慢悠悠、轻声细语的样子。
“来了啊,快过年了,我去洗了洗车,再不去就涨价了。“一口浓重的某县口音。
说完就拎着暖瓶去打水了,回来后非常谦虚地问了我一些情况,格外客气,和县区领导一点也不一样,他们只会讲工作,从来没有寒暄,也不会聊一些家常,干巴巴地只会问今天那个**会讲了什么,明天那个***会准备怎么样了。L科长会唠家常,来了以后也没布置工作,看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节后回来不到一周,L科长就去市里的一个活动办帮助工作。中间回来过两次,依然有礼貌、很客气、挺随和。在活动办不到两个月,L科长又被通知去党校参加中青班培训。据说,这次培训机会是一把手亲自去争取的呢。
这次之后,直到7月份才再次见到他。这期间,科里的老同志给我普及了下L科长的背景。他父亲是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后提拔副县去了县人大,才退休,所以*县来的同志都很和L科长关系很好。L科长自己是本省最好大学毕业的,一毕业就到市人社局工作,那会还叫劳动人事局,之后来了我们单位,也转成了行政编制。L科长曾经是一把手的心腹,这两年即使来了Z科长,鞍前马后伺候着,也依然挡不住一把手对他的关爱之情四溢。
那天早晨我进来办公室,L科长回来了,很意外。
“我这是第39届中青班,我父亲是第29届,领导安排的真巧啊!”
“这个中青班真忙啊,我这前后写了三篇调研报告,咱**书记都签批了,都是我跑来的。”
“这段时间辛苦恁了,我在中青班也没闲着,我们组里还几个乡镇党委书记,镇上的光来看他们。”…………
L科长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培训期间去外地学习带回来的礼物,一个竹制笔筒。科里的老同志应和着他,说着中青班的重要性,似乎上完了就是准领导了。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只是在接过笔筒时赶忙说了谢谢,一直盯着他看,感觉还是很客气,但是又似乎与原来不一样了。
当天晚上有的材料需要加班赶出来,第二天开会就得用,但晚上七点了,部门还没有报来初稿。我们只得先吃了晚饭,慢慢等,做好了今天回不去的准备。等来等去,都有些不耐烦了,领导安排召集要自己拉提纲,以防报来的材料不能用。
大家集合到一起,L科长才磨悠悠地从隔壁办公室过来,手上也没有拿着纸笔,进来就冲着领导在笑,“主任,今天这材料不好弄啊,得加班了。”领导撇嘴一笑,“那赶紧拉提纲吧。”
领导回身正准备坐下,L科长在他身后,悠悠地来了一句,“主任,恁辛苦,我先回去了……明早还得早起……”我们所有人都看着他,接着又转向了主任。
主任的表情很明显出卖了他,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他大脑一定空了!点的烟手停在了半空,嘴里含着的烟一下子垂了下来,眼睛撇向来了窗户的方向,那是L科长影子映在窗户玻璃上的方向,“昂”,主任的声音很小,似乎说了,又似乎不是他发出来的。
L科长笑嘻嘻地和我们点了点头,退出了领导屋,我们相互之间看看,谁也不敢说话。本来这个点了,楼里就很安静,这会只听见L科长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显得楼里更空荡了。
那之后,大家都说他看起来变了,分给他的材料,他从连通知都不看,直接分派给科里同事;等完成了,也不会审阅,直接让科里的同事送给领导把关。加班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早晨不到九点不会来的,他的桌位上一片败落的样子。有一次,走过他的桌子,我专门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落得满是头皮屑,靠近窗户的一侧摆的那几盆花早就蔫了,吊兰瓶的水也早就没有了,脚底下乱摆着几只鞋,东一只西一只,凑不成一双。
其实也不只是看起来变了,说话更阴阳了,明里暗里都带着刺儿,也说不上哪里得罪他了,就用麦芒顶着你了。每次和他说话,都得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当回事。
一次来检查,核对出来他请假多日并没有假条,答应检查人员等他回来后补齐假条。
那天他回来了,和一把手一起走过来。新来的小孩拿着假条本凑上去,“科长,上次检查,人家要求补齐假条。”
L科长眼睛顺时转向了他,“补什么!什么就让我补假条!”声音在走廊的另一端听得也很清楚。能看到,说完以后他脸上挂着笑容,就好像刚才那个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一样。
那个小孩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检查组让补得。”
“补个假条,补补吧。”一把手轻声说完,走了。
我们也都很怕和他说话,如果递给他通知,还没等说完,就一口喝住,“能写不能写?能写就说,说其他的有用啊。”依然笑着。
大家都说,他领导范儿了愈加浓厚了:走路是背着手的,速度也更慢一些了,八字步愈加明显。走廊里遇到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是往上看的,不过还是挂着笑容。我们在他背后都喊他“大主任”。
别的单位的人,也都向我们打听,怎么一个人说变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