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狗、人

  猪的寿命不会超过两年,狗的寿命不会超过十年,人的寿命绝大多数不会超过一百年。

  阿婆和阿公两个人住在村子的家里,那是一个由纯木打造的房子,要说房子有多久了,怕是要从她和阿公结婚第二年原来的房子被烧说起,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房子是她们两个人合力盖的,她们俩结婚前没有见过面,但也吵吵闹闹过了后来的这么多年,有儿有女也有孙子孙女和外孙女,用现在的话说叫享有天伦之乐,小辈要上学,儿女要上班。年轻的时候阿婆吃了许多苦,闹饥荒那会儿,家里姊妹多,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没有东西吃,全家活命的指望就是在后山深处有一棵侯隶树,每次还要在晚上去才能去采摘,因为其他人同样饿着。来到阿公家,发现阿公的母亲特别严厉而且他兄弟媳妇是个厉害角色,阿公家以前是地主,后来被批斗了,家里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小偏房,阿公也是个不会干活的大爷样子。阿婆靠着自己养活了一大家人,现在好了,儿女不用她操心了,但她总是一直操心一直干活。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小孙子说“婆婆,你别去摘茶了,明年也别喂猪了,你就天天在家看电视”

  “那怎么行,你爸买房的贷款还没还完,你们读书使力,我还要给你们奖金勒”阿婆笑着说。茶叶是这的经济作物,村民的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此。

  阿婆每年都喂三只猪,两只买,一只留着吃,就是所说的年猪,三只猪购买的时间段不一样,总是能准确把握适当的时间购进或卖出。阿婆还有一条狗,是去年来到家里的,取名为胖胖,是阿婆取的名字,全家人都很喜欢这条胖胖的狗,狗如其名,它被阿婆喂的太好了,感觉把它当亲孙子待,孙子孙女在城里学习,只有在放假的时候才回来,阿婆将爱全部给了胖胖。

  小孙子突然有一天打电话给在外上大学的姐姐说“婆婆的猪生病了然后死了,胖胖今天也不吃饭了,还口吐白沫”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弟弟说“你明天打电话的时候不要提这个事情,我只是想给你说一下,爸妈和二婶母还在里面安慰婆婆,婆婆说没事没事,感觉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没想到弟弟会这样说,感觉他成长了,感受到这种突如其来的灾祸给人的难怪与无奈。

  姐姐第二天给阿婆照例打电话,询问了一下身体情况,最近在吃什么菜,又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前的结尾都是以胖胖结尾,今天却没有。

  阿婆说“胖胖可能被唠(被人用药毒死)了”

孙女安慰道“婆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过年还可以去伯伯家再捉一只狗狗”

  阿婆连声答道“好的好的,你在外要注意身体啊,多买点好吃的,不要舍不得吃”

  每周末孙女都要给阿婆打电话,在周四的之后,收到了父亲的微信说“你婆婆咳血住院了,你这个星期不要给她打电话,情况不是很严重,你婆婆那么想你怕她情绪波动,不要担心啊”收到这条微信,孙女几个晚上没睡好觉,特别担心接到家里的电话,因为她明白这时候的电话是……

  阿婆在县城里住院,女儿去照顾她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妈,明年莫喂猪了,土也少种点”明年不再喂猪是她在年初答应儿子的,说今年这么多苞谷,洋芋,不喂可惜了。儿子犟不过她,就按照她的意愿了。

  阿婆在住院的第三天又吐血了,医生连忙来抢救,只有媳妇在这陪着她,女儿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去了,儿子去银行取钱怕住院钱不够,媳妇连忙给儿子和女儿打电话,女儿接到电话顾不得什么就拉这她的女儿往外冲,都到达医院医生还在抢救,最后儿子女儿握着她的手叫着,阿婆说“我给思思上大学的钱准备好了”,之后就垂下了手。阿婆走了,最后还记挂着她的小辈。

  阿婆的去世与胖胖、小猪仅隔了一周,猪、狗、人都不是永存的,或许是胖胖和小猪预知了什么也不尽然。

  一个农村劳动妇女终究是完成了她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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