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巫婆(二十八)

      五婶儿平时不爱说话,可能是新结婚的缘故吧,多少有些拘谨,每天不言不语的,奶奶让干啥就跟着干啥。五叔和五婶的新房和我们是东西屋,两家共用一个厨房,虽然说有些不太方便,可是妈妈和五婶儿相处的还是很融洽,五婶儿做啥差样的菜,都会给我们盛过来一碗,妈妈做点啥好的,也喊小虎过来吃。这要过年了,五叔给小虎买了一身灯芯绒的衣服,和一个蓝色的空军针织帽,这让弟弟羡慕的不得了,小虎也高兴的一会儿试试穿上,一会儿又脱下来叠得板板正正的放到柜盖上,五婶儿笑着骂他:“真是穷汉得了狗头金,这不知咋嘚瑟好了。”

  小虎冲着五婶儿做着鬼脸,笑嘻嘻的依偎在五婶儿的怀里,“等过年那天再穿新衣服。妈你给我看着点,别让那小花猫上去给我跐蹬埋汰了哦。”

    奶奶说,生产队分散了,生产队大院空着,等过了年跟村里的主任说说,让五叔他们搬到大院的东厢房去住,等化了冻再张罗找个好房身给五叔盖所房子。

  “生产队空着也是空着,到时候就住大院里不是挺好的吗,宽宽敞敞的。”爸爸一边编着炕席一边跟奶奶说。

  “那生产队大院是谁都可以住的吗,没福压不住,可是要出大事的。好在小虎和她妈都是个命硬的主,虽说女人有福压百祸,女人有福全家安,可这生产队的大院,不是一般人能镇住脚的。”奶奶剪着好看的窗花,挂钱,叠好,打开,拿窗前举起来看着,“先让他们住在厢房,我看了,原来仓库边上老更官住的那两间就行,正房咱不去住,也别贪图那房子大,宽敞,等生产队大院扒了,咱就在那趟马棚后面盖房子,那也挺宽敞的,盖三间房也勉强够局势。”

    今年过年,比往年更是热闹,小叔不知道跟谁学的,也不知道从哪找来几个罐头瓶子,拿妈妈纳鞋底的细麻绳,绑在罐头瓶离瓶底一厘米的地方,来回的拉动麻绳摩擦,等那玻璃有些热了,马上放到凉水里,“ 唰”的一下,瓶底就齐刷刷的掉下来,把两个罐头瓶接到一起,裁一小条溜窗户缝的纸把接口粘上,拉一个瓶口大小的木头板,在中间钉个铁钉,用铁丝穿在木板上,做个梁,然后把接好的罐头瓶套进去,用小木棍挑着,就是一个很漂亮的灯笼,弟弟和小虎一人有一个那样的灯笼,我和妹妹也说要,小叔拿手指点着我们的额头,“小姑娘家家的,要什么灯笼,消停地跟你奶贴窗花去。”

    “哼,小叔不公平,重男轻女,凭啥男孩能玩我们女孩就不能玩,现在男女平等。”我和妹妹冲着小叔嚷嚷着:“大墙上都写着呢,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们要平等,我们抗议。”

  “哎吆呵,还要反天啊,男女能一样吗,你让女人扛麻袋去试试?你让女人赶大车去试试?你让女人上战场试试?”小叔用力揉搓着我的头发:“哈哈,小黄毛丫头跟我讲男女平等,笑话。”

    “不给做灯笼拉倒,我们自己做,离了你个臭鸡蛋还不做槽子糕了呢?哼!”

  我气的一低头,把小叔的手躲甩开:“臭鸡蛋,你是臭鸡蛋。”

  说着领着妹妹就走了,那天到过年,我都没去后院住,奶奶问我,我斜楞着小叔:“不与某人同流合污,不与某人在同一屋檐下住。”

  惹得奶奶哈哈笑着:“小死丫崽子,还怪有骨气的呢,有能耐你老别过来住啊。”

  我和妹妹弄个半天,也没把罐头瓶底弄下来,就央求坐在地上编炕席的爸爸,爸爸说等把这领炕席倭完炕席角儿,就给我们用高粱糜子扎一个大灯笼,再糊上大红纸,一定比小叔做的灯笼喜庆还好看。

    “嗯嗯,到时候再让奶奶铰几个花样贴上,一定比小叔做了个看,气死小叔。”我举着拳头说。

  “大过年的,说话注意点,不行说死字,让你奶奶听到不骂你的。”爸爸拍了拍我的头。

  我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奶和六奶铰窗花呢,还铰了好几个大老虎,好几个大黑猫,可像了。”

    “你奶每年都铰那个,贴炕头墙上,今年更得铰了,你五叔刚结婚,你奶还盼着再抱个大孙子呢。”爸爸说:“去吧,离这远点,看细糜子拉着你们。”

    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睛,就看见幔杆上挂着三个大红灯笼,我一个高就蹿了起来,顾不得那一袭的寒冷,下地就搬来木凳动作敏捷的站了上去,把灯笼摘下来,举到妹妹头顶上:“快起来,快起来,爸给咱们做灯笼啦。”

    两个妹妹揉着惺忪的眼睛,爬出被窝,看到我站在凳子上举着大红灯笼,也都兴奋的跳下地,围着我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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