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是个可怜的孩子。13岁那年,妈妈宫外孕大出血死了,留下小他两岁的妹妹,还有他爸,他外公。那会儿小,没觉得怎样,逢年过节都会来我家住上些日子,正月里,即便家里来了客人,他也没有走的意思。爸妈可怜他,同时也很喜欢他。因为他懂事,听话,有礼貌,但话很少。
记得第一次来我家时,一个爷爷手牵着他,他会躲在爷爷身后,斜着眼睛偷瞄你。又黑又瘦,小我两岁,自然喊我姐姐。我也是个慢热的人,别人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不会主动搭讪。但见到小七却不这么想,可能也是因为在我家的缘故吧。主动上前叫他去外面玩,他会很不情愿的走出来。那会儿太穷,没玩具,没电视,所以索性捉蚂蚁,去黄瓜架上摘黄瓜就是乐趣。他爱笑,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小白牙,可爱至极。寒暑假,过年过节都会来我家。每次都不空手,家里的大公鸡,菜园子的大白菜。。。很多数不过来的吃的用的都会带。
后来问过妈妈,哪来的这门亲戚,妈妈说爸爸小时候身体不好,奶奶找了算命先生,说给爸爸认个干爹就好了。小七的外公就成了爸爸的干爹,我们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亲戚。
后来我去省城读书以后,就很少再见到他。偶尔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来家里,但话越来越少。妈妈说小七初中没读完就出门打工了。再后来,眼睛渐渐看不到东西。听说去过省城的眼科医院,大夫说遗传,可能是先天性的,治不了。对,他妈妈就是视力不好,最后瞎了。好像从那时起,小七就变了个人。但还是打工,赚钱,一走一年,尽管视力不好。
北方的这个冬天不太冷,但流感却很严重。妹妹的小宝发烧,我们全家出动去医院。量体温,化验血。。。折腾大半夜,大夫吐字如金的一句,回家吃点药,没事。。。无语
等我们准备走时,看见了小七。从一辆救护车上抬下来,脸色煞白,闭着眼睛。随行帮忙的人说脑出血。当时脑袋嗡一下子没了神。怎么可能,才30出头,前几天来我家还好好的呢。大夫做完一系列检查他也没有意识,一行人都哭了,说小七命不好。大夫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活不过48小时,因为出血面积大,即便手术也无力回天。可他爸他妹不肯,求大夫一定做手术,哪怕术中死了也不想让他就这么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咽气。手术做了3个小时。大夫在出血部位拿出一块组织,说是小七先天性血管畸形,所以导致这个部位血管破裂,大面积出血。
术后抬回病房,他还是没动静。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没救的,但又自欺欺人的去想,也许过了今天,明天,后天。。。他醒了,冲我们笑。最终,还是没逃过,走了。村里人都觉得惋惜,可怜小七,因为眼睛不好,至今没娶上媳妇。就这样一个生命,说完结就完结了,没有预兆,没有叮咛。原本三个人相依为命的家,就剩下两个人。。。
从医院拉回家,我去看了他。如果是别人,我是绝对不敢靠近的。但这是小七,我不怕。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在心里默默跟小七说,别怕,一切病痛都结束了,天堂是美好的,你一定要坚强,来生,你还是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