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梦虚影||异人

(我踱步在寂静的心之海,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黑暗,好似身处狭长的密室,无比压抑,战栗的身体向我抱怨着深深的恐惧。我在此漫步许久,没有尽头。)

我坐在电脑前,享受着虚拟世界中酣畅淋漓的战斗,飞涨的战绩,见空的血条,无不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我感到无比满足。

“儿子,今天我要和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重视起来。”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头也没回说道:“知道了爸,等我打完这把就去学习。”

“不是这件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事关我们家族世代的传承……”

“我就快打完了,你看,对面高地已经破了,不出十分钟就能结束战斗,打完我一定去写作业。”

见父亲还想说些什么,我伸手拦在他面前:“这次是真的打完就学习。”

“不,儿子,”父亲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手腕,“这事可比学习重要多了。”

“重要也等会再说……”见草丛有人钻出,我想都没想,用力挣脱父亲的手,准备用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将对方斩于马下,哪料电脑突然黑屏,视线完全集中在屏幕上的我不由一个愣神,回头看见父亲拔下了电源插头,目光正好对上,我血压飙升。

……

父亲将我带至书房,关上门,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淡然地整理着书架。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这会儿估计我已经被系统判定为挂机了,本来就是逆风,这下也不用指望赢了。

不知老爸折腾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随着他动作的停止,似乎有一种极其突兀的声音传出,不待我发现什么,父亲手中多了一个帆布的包裹,上面落满灰尘,应该确实是放了些年头了,也许是传家宝,可惜我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这就是你要交待的吗?”我尽量掩盖自己不满的情绪,哪知父亲并无半分愠色,反而是肃穆异常。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将包裹放在书桌上,也不擦去上面的灰尘,就直接打开这层层帆布,帆布里边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再度被父亲打开后,仿佛有电流流过身体,我一阵战栗。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甚至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死黑,我什么也看不到,但当我伸出手时,我碰到了一个表面无比光洁也无比冰冷的存在,这让我非常好奇。)

“当你触碰这柄剑后,会发生改变的,也许不只是你的人生。”

此言一出,我猛然缩回伸出的手,抬眼望向父亲,确认父亲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后,我说:“那就不必了,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就蛮好的。”

父亲端正身子,一板一眼地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有自己的想法不错,但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贪图一时安逸,逃避本应属于自己的责任……”

“打住,”我一手横在父亲面前,“实在不行你可以留给你孙子,我也努努力,给你找个不错的儿媳妇。”

父亲的神色有所缓和,不知与我说的这些话有没有关系,他抓住了我的手:“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常荒谬,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当时是你爷爷带我做的这件事。结果你也看到了,根本无事发生,你爷爷只告诉我说这样的尝试我们家族的每一代人都会进行,但几百年来并未有人成功过。

“说真的我叫你来也不是指望你能搞点什么不一样的动静,甚至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我不能违背祖训,我也只是谨遵祖训,进行再普通不过的仪式。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希望你能记住这是我们家族的传承,以后你有了孩子也要做像今天一样事情。”

我点了点头:“那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

“就知道你小子鬼头,我告诉你你现在玩的花招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你唬一唬别人还行,想唬你老子再琢磨个几十年吧!”说着父亲也不客气,直接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按在剑上,我来不及反应,不由一惊。几秒过后,似是无事发生,我松了口气。

我刚想挤出一丝“你看,这不就是瞎耽误工夫”的表情,剑竟凭空消失,这是我和父亲都始料不及的,相比之下,父亲的表情似乎要更难看一些。

“爸?”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父亲松开手,仰头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去玩吧,容我再斟酌斟酌。”

心里有点发毛,但听父亲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悻悻离开,并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再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一个个图标,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只能随便打开一些网站,消磨无聊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浑身莫名酸痛,一看时间,七点,我记得我昨晚睡得不算迟吧,怎么像是熬了个通宵一样。说起来,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我伸着懒腰,试图在床上就把筋骨活动开,关节嘎吱作响,说实话还挺舒服。

这时,我突然发现手心有一抹异样的色彩,定睛一看,是一个闪电的标记。

稍有恍神,视线不自觉被它吸引,下一秒,那剑竟又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我轻抚剑刃,心中有无限疑惑浮现。走出房间,母亲坐在餐桌旁,正吃着做好的早餐,不见父亲的身影。

眼见着我拿了一把剑出来,母亲也是吓了一跳,又很快平静下来,试探着说:“你能把剑收起来吗?”

“收起来……”话还没说完,剑又凭空消失,我甚至来不及反应。我望向母亲:“我爸呢?”

“他就在书房,你暂时不要打扰他,他还在查资料,你吃过就早点去学校吧。”

哦对,今天是星期一,我又把早自习翘掉了。这种情况不能说是很好,但肯定是要和老师稍微解释一下。鉴于我的老师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和他周旋没那么容易,要不干脆算了,反正大不了就是罚站呗。

正当我心中盘算时,三道身影横在了我前往学校的路上,我正好还走到了这条很偏僻的一条路,抬头一看,竟是“恶霸”三人组,专在路上挑人欺负的小混混。按理来说不应该怕他们,比较麻烦的只是没人会去治他们,就显得很无趣。

为首那人脸颊宽大,眼窄鼻高,嘴唇肥厚,皮肤黝黑,方方正正的脸型搭配方方正正的法令纹,多少有点沙漠蜥蜴的样子,每次见到他我都会这样无端联想,以至于完全忽视他的威胁,索性叫他大蜥蜴吧。

“呦,我当是谁,别人上课你罚站,别人放学你检讨……”

“那也比一些街溜子强。”

“小子你不长记性是吧,让我来替你爸爸好好教训教训你!”

事实上我不是第一次和他碰面了,我也不是故意惹他生气,只是他不愿意稍微绕着点走,那有什么办法。

“脑瓜不好牙口好,浑身不硬就嘴硬是吧,小爷我今天不把你打得萧条清万里,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瀚海寂无波!”

“臭蜥蜴,自以为学了几句诗就在这装文化人?怎么用的你知道吗!”

“还嘴硬!”

此时我被他按在地上,他对着我的背就是几下重拳,好在我也不是吃素的,硬扛着在找反击的机会。

无意间他一拳打在我的后脑勺,也是我大意了,没曾想他会转移攻击中心。

前额剧烈撞击在水泥地上,脑仁像是炸开一样疼。

(我停滞于此处已有良久,面前的障碍阻挡着我拒绝我继续前进,即便我仔细感受也无法知晓它是何物。正当我思考之后的去处,面前的巨大物体突然射出一道蓝色的光芒,我以为会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却是世界的恶意中伤,血液从我脸颊淌下,我只是熟视无睹。)

“出鞘吧,雾雨惊电!”

从我主观角度来说,疼痛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等我反应它就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力量的蓬勃感。我发现我是站在他们面前,也是他们的姿势让我意识到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三人的眼中跳动着火焰,而我的手中,多出一把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长剑,正是今天早上出现在我手里的剑,而我的脑海中,多了一些很是玄妙的东西。

“我早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了。”大蜥蜴舔了舔嘴唇,身上的肌肉变得更加壮硕,肤色更加灰暗,脸上的肌肉也有些微扭曲。等这一奇怪的现象结束后,在我看来他更像是漫画中的蜥蜴人那样,也许就是。

“拿来吧你!”不顾他身后两人的劝告,他直接向我扑来。我大脑飞速运转,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我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防守姿态。

剑一横,本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的反应比预想中快了那么一点,他拳头变直为勾,正中剑柄,强烈的震动顺着剑柄直达右手,我一个没抓住,剑从我手中飞向半空。

他带着讥笑看着我,一切似乎如他所料那样。我试图抓住他讥笑的瞬间展开反击,伸手接住了落下的剑,并迅速向他刺去。

他没有丝毫闪躲不禁使我有片刻犹豫,白刃进红刃出的事我还没干过,要这一剑刺下去出点事如何负责我还没有想过。

事实证明需要担心的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惊异的目光中,剑像是深深扎在一块厚实的木头上一般,就此被定格在半空,拔不得,也再无法往更深一步,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而他的目光中有些狡黠。

我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光线在他周围有些许的折射,伴随着一丝凉意,空气甚至如潮水般波动。等我能看清楚这一切,他低呵一声,面前的空气瞬间凝聚,又结结实实打在我胸口,我无力招架,径直后退几米。而剑,落入他的手中。

“小娃娃,跟本大爷斗你还差得远,”他的笑容更加放肆,“这剑不错,可惜没碰上好主人,不如先让我保管几天,让小爷我为它开开锋?哈哈哈……”

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一同笑起来,无比刺耳。我是不乐意沾惹这些麻烦事,可剑自然是不能落入他手中,且不说他一定不会归还,就算归还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就是看在先祖的面子上,这剑也不能落入他手中。

我一咬牙,闷头冲了过去,想趁他得意时拿回我的剑。他虽放松,但也留意到了我的动作,双眼一定,我撞在他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撞在墙上,一股晕眩感漫上脑中,眼中的景色向四周散去,四肢也失去了力气。

他右手一抬,相同的力量再次传来,我再次被打飞出去。

“小爷的风场可不是你这种渣滓就能突破的,你还是回去练练吧,哈哈哈哈……”

说罢,三人转身离开了这里,走得干净利落。

他们竟就这样离开了吗?我咬紧牙关,也顾不得什么缺勤不缺勤的,扭头往家里跑,希望能在剑被他们糟蹋之前,和家人商讨出个对策。

父亲的反应倒是冷静地出奇,听我道完原委后并无异色,想象中的惊讶或是愤怒也未见半分,也许只是为了让我安心。

“剑肯定是不能丢的,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父亲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但所谓存在即合理,也许这只是命运对你的考验。我刚刚翻查了一些记载,记载有言本家自千年以前就是锻兵习武世家,武功了得,锻兵更是一绝,尤其我交给你的这把雾雨惊电,更受当时无数势力觊觎,被抢被窃时有发生,但最后都被先人夺回,从算是佐证了本家的实力。你说的这个事,也不过是记载有言中最稀松平常的事罢了……”

“打住,”我伸手拦下侃侃而谈的父亲,“虽然你可能是在安慰我,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把剑拿回来。”

“也许吧,不过要我来说的话,你还是把它当作一次试练,办法总还是有的,比如你自己抢回来,刚刚也说了我们祖上是锻兵世家,自然不会只有一把剑,拿去便是,只是你要牢记,它可能不如雾雨惊电凌厉,所有的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力量。”

父亲说着,从桌下摸出一布袋子,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实,打开后也有一个盒子,相比之下确实不如先前那般精致,盒子打开后,我的心中也并无半分波澜。

刀身细长,装点朴素,乍一看并无独到之处,许久,其锋芒透出的若隐若现的淡紫色寒芒方才引起我的注意,脑海中想像着此剑舞动于空中的画面,斜阳,飞燕,湖畔,紫华流虹……

是名“落樱”。

“对了,你班主任刚打电话给我了,我说你生病了,帮你请了几天假。”父亲说。

当我回过头时,我发现父亲的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聚焦,而且在喃喃自语,有那么一刻,我特别想搞明白父亲的想法,当然,我还是忍住了,毕竟谁又曾了解过谁呢。

再遇见的时候是又过了几天的光景,表面上我是毫不关切的样子,实际上焦急从未从我脑海中淡去,某天某日在这条路上终于又见到他们也让我多少轻松了几分。

他们并排走在学校后门的路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我按下刀柄,也没想着与他们作过多纠缠,趁着没什么人,快步上前,一刀斩向他腰间。

我以为就要得手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露出阴森的笑容,一股气流顺着手臂直冲我面门,我咬紧牙关,没收回已经砍出去的刀。

像是被人朝脸上狠狠砸了一拳一样,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这力量着实诡异,虽是后手发出,却先一步打在我脸上。手一下脱了力,最后也砍在了他身上,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这大蜥蜴皮糙肉厚,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还实实在在惹到了他。不过三秒,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就结痂,我疾步后退,稳住精神。

偷袭不得成效也无妨,本来也没想着仅凭这样的手段拿回剑。等待他们出现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我一直在回顾梦境的内容,琢磨雾雨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我也练习了关于落樱的刀法,不说精进了多少,起码我觉得,现在我有了一战之力。

“小子你找死!”一声暴吼中他身上的肌肉再次扭曲,化作丑陋无比的蜥蜴的模样。

我摆好姿势准备迎接他下一招时,旁边一人却伸手拦下他。

“老大,这次就让我来替你教训他吧!”

说话间,旁边一小弟才站了出来,想在大蜥蜴面前表现表现自己吗?三人组里边,他看起来格外瘦一些,或者说干练一些,给我印象就是,他就是这三个人里边的狗头军师,我叫他阿狗毫无争议。

阿狗一步踏出,银色的雾气自地面升起,萦绕在他身周,他手臂一挥,右手攥紧,待雾气散去,银蓝色的铠甲附着在他身上,活脱脱一条一周没吃饭的流浪狗。话虽如此,明明对他有种厌恶的感觉,却依然在心底觉得他英气逼人,我直呼不妙,横刀做出防御姿态。

他右手高举过头,正迎着阳光的我完全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当他放下右手时,手中多了一柄银色长枪。

“接招!”

借势后甩,箭步袭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他没有丝毫迟疑,将至跟前,身形虚晃,向右踏出半步,又迅速提枪向左边挥舞。我的反应只允许我刚好看清他的动作,身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将刀架在长枪袭来一侧,哪知正中他的下怀。

他双手松开长枪,长枪竟如游蛇般紧贴我后背旋转至另一侧,他俯身一个滑步,刚好避开我的刀刃,变换身形至左侧,左右交叉伸手接枪,枪头正紧贴我小腹,他不失时机用力一横。小腹没有防备,这么一下非被他划出一道大口子,他下手好狠!

眼见衣服已经被划破,下一秒就可能被开膛破肚,我低下头,用力推了他一把,弓起身子,尽量避开他的枪头。

阿狗没有得手,他也知晓不会如此轻易就得手,此刻他正准备收回长枪开始下一轮的攻击,我没跟他客气,手握落樱在空中划过一道紫色的弧线借势向他砍去。

大抵是瞧不上我的这把刀,他没有闪躲,硬接下了我这一刀,事实上他的铠甲也没有辜负他的自信,落樱直落落砍在他胸甲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我几步后退,寻找攻击的时机。

他第二枪已然刺出,直奔我面门,枪法毒辣,角度刁钻,就技巧来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心一横,用力握紧刀柄,一记横劈迎上他的长枪。按理来说这是一种毫无防御姿态的攻击,两人都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倘若真的没有人变攻为防,两人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他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可能退缩,当然,他的这身铠甲就是他的底气,刚刚的一招已经告诉他我不可能击穿他的铠甲。

(像是感受到我的心情,有蓝色的幽光从视野中一点一点钻出来,也让我多少感受到了这方天地的温度,一些符文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作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画面。金属块也微微振动,是在与我共鸣吗?)

刀背突然绽放出炫目的光彩,现在的感受来说,与其说是我握着刀向前砍去,倒不如说是刀在带动着我发起攻击。

他似乎也略微感受到了我力道的变化,但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变,看来是想尽快结束战斗了。

可惜的是,我的刀更快,他错误地预判了我的这下攻击。

我慢慢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他胸前的铠甲四分五裂,我的动作没有停下,没有铠甲的保护,人的肉体自然是要柔软地多。

他衣服破烂,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他的枪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到我,就被我打飞了出去。

正当我准备乘胜追击,大蜥蜴伸手挡在他面前。

“还是到一边歇着吧,你说你能击败一百个这样的他我也信,但你这单挑的战斗力依旧是令人堪忧。”

他倒是一副不甘的模样,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道:“我还真不擅长单打独斗……”

相比之下,大蜥蜴攻势很猛,来势汹汹,一拳似有千钧,如果我能有更快的身法,不必硬接,也可以轻松化解。无奈,只得举起刀正面接下,力道顺着刀身蔓延至手臂,骨头嘎吱作响,我没吃住力,径直向后倒去,瘫倒在地上。

他的力气确实很大,见我倒下,心中的兴奋更是无限放大,张牙舞爪地想上来再给我一拳。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度用刀扛下这一拳。

刀身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我心里一沉,看来不能再被动下去了,我必须转守为攻。

他眼见着我的刀出现裂痕,很是得意,开口嘲讽道:“怎么,今日这刀还不如前日,这教我如何使得?”说着,再度向我扑来。

裂痕愈发扩大,刀中藏着的紫色光芒愈发灿烂。

下意识的,完全是下意识的,我念出心中那几个字:“落樱一·启明。”

与此同时,刀上杂乱的裂痕突然消失不见,刃线与锋线反倒是齐刷刷裂开。

但见刀身异彩大放,手明显感受到它自身突然爆发出的牵引力,我也借着这股力,迅速向前砍去。

而刀,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的光弧。

还没有完,光弧中凝聚起一颗一颗肉眼可见的小微粒,一秒过后,悉数爆炸。

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觑,大蜥蜴迅速向我贴近的身影未见丝毫减速便又弹飞出去,是的,没有丝毫减速,即便是减速时间极短,但在我的认知里想达到这种程度那势必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所以,我也没有例外,我也被炸飞了出去,与他不同的是,在爆炸的瞬间,我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包裹,虽被炸飞,却没有被造成伤害的疼痛。

除了因身手普通没有稳住身形,其他还好,相比之下他们就要狼狈的多。大蜥蜴捂着胸口,先前他对阿狗的讥讽有多少,现在他受的伤就要比他更多多少。

“这小子有古怪,一起上!”喘息片刻,大蜥蜴沉声说道。

喂,要不要脸,真一起上谁扛得住。我是这样想的,但早在我找寻他们的第一天,就想到他们会三个一起上,所以,我当然不是毫无准备的愣头青。

第三人化身蜥蜴后,三人齐向我扑来,我回想着脑海中的一招一式,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刀。

“落樱二·霞闪。

“落樱三·将息。”

裂纹绽开,刀锋外展,刀刃内收,紫气环绕而生,刀柄同气增长,握于双手间更觉其力,刹那间错以为三人也不比一人之敌。

他的两个跟班在即将来到我这边时突然一闪,试图从我两边发动攻击,而我握紧长刀贴身一转,随紫光流华绽出花雨,若有旁观者见此景定会以为落花无力,不过残花败柳,惟有花丛中人方能体会其内暗藏杀机。

不消多少力气,两人纷纷败退,大蜥蜴微微一怔,但还是攻了过来,我正好借势打出这最强力的一击。

“落樱·繁花。”

四散的花雨重新凝聚,围绕在刀刃上飞速旋转,伴随着我的挥舞,看似柔弱的花瓣也如利刃锋芒。

只是老大之所以能成为老大,就算是混混,也有自己的底蕴。无声息却气势吓人,而他不作防御姿态,除去他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威力,便是他有足够的信心接下这一击。想到这里,我多少也有点拿捏不准,他今天的实力应该是一点一点积攒修炼出来的,与我不同,如果他强,那是实打实的强,而我手头仅此几招罢了,如果没能拿下优势,我极有可能会重蹈前几日覆辙。

“小子,几日不见甚是骇人,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吃我一记号天力,暴风传奇!”

他的双臂上涌动着风浪,同前日不同,此次风流夹杂烟尘,无比浑浊,倒是蛮符合他现在的形象,沙漠蜥蜴。

两股力量碰撞,我能感受到落樱在剧烈抖动,它是扛下了极大的力道,如果我失败了,那我可能就彻底败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落荒而逃。

我当然不乐意,不顾肌肉的酸痛,拼命想在此把他拿下。

像是感受到我的心情,刀身上的光芒更加绚烂。

烟尘向四周散去,他淹没在烟尘中,但我能感受到,这一搏见效了,他有些乏力了!

刀身的抖动大幅减小,我心中狂喜,正欲乘胜追击,哪料刀在与对方的碰撞竟纹丝不动,因为烟雾的原因我并没有第一时间知晓这样的原因,直到烟雾散去,我才看清。

他居然是拿着雾雨挡下了我这一击。

“卑鄙!”我咬牙切齿地说。

“少废话,雾雨·雷势!”

随着他一式喊出,雾雨上闪烁着银色的电光,明明还有落樱横在身前,手臂的肌肉却有隐隐的麻木感。

他冷哼一声,用力一挥,我后退几步,花雨纷纷消散,算是化解了我最后的杀招,落樱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不过如此嘛小子!”他拿刀指着我,“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自然是不能再放你离去,接招!”

我咬紧牙关,直视他的眼睛说道:“而你,将永远留在这里!”

“找死!”

他双手汇起风波,直突突朝我奔来,我是举起刀要抵挡,可我想不出接下来要如何反击。

风波在即将触及到我时停止了,我发现他脸上写满了诧异,呆立在原地,良久我才察觉到可能的原因——空中传来了诡异的歌声。

听起来是一位少女在歌唱,歌词一句也没有听懂,身上却再次充满力气。

好吧,不得不承认,其实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一切的事情就像我刚触摸到雾雨时荒诞,又如此真实。

“没意思,走了。”他挥一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喂喂喂,这可不行啊。

三人都背对着我,短暂迟疑后,我还是拿起刀。

“落樱·将息!”

我提起大刀,一个跃步向他冲去。

不知为何,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再次攻击,直至他身后,他才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能稍向一旁闪躲。

“小子你找死!”他化出雾雨,趁我刚挥下刀时的空隙用力向我砍来。

事实上我并没有躲开,而他也结结实实砍下了我的右手,并且用风攻击绞了个粉碎。

是的,随着血液从手腕喷涌而出,疼痛从断口处蔓延开来,冲击着大脑,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的表情如何我倒没有在意,只是,在我痛的狂呼出声之前,上方先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声音很可怕,我忍不住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糟了,快跑!”大蜥蜴此时是真的慌了,大哥慌了,手下自然也不会多淡定,想要仓皇离去。

当我视线聚焦在楼顶时,声音戛然而止,身着一袭白裙的女孩竟自楼上一跃而下。这楼有六层高,这个高度足够把一个人摔个粉碎。

我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见一抹鲜艳的红色凭空而生,迅速包裹了她。之前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她的样貌,我不敢说她一定是楚楚动人的,但此刻被红色淹没的她无比狰狞,宛如童话中的恶魔,眼睛处更是有两道暗沉的血痕,看起来煞是恐怖。

她完好地落在了地面上,不等我反应,她抬头,径直向这边冲过来,速度极快,肉眼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她的身后还有一道红色弧光,直奔大蜥蜴。

具体的细节我是看不清楚了,等她站在我面前时,大蜥蜴被一道一道红色弧光包围,就像缝毛衣一样,他被繁杂的光弧来回穿刺,攻击之密集,怕是连头发丝也没有放过。

红光淡去,他已不见踪影,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孩站在我面前,手中拿着雾雨,似乎是要交给我。我没有选择,而且我此行也正是为雾雨而来,没理由不接。

谁知我左手刚拿到刀,她身上的红色也迅速褪去,继而瘫倒在地。她闭着眼睛,再无回应。

意思是说,她是来帮我的吗?我印象里可不记得有这样一位好友。

“咔啦”!一声金属碎裂的声音传来,抬头,蓝光无比闪耀,遗憾的是依旧无法照亮这片空间,被黑夜吞噬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也给了我多少慰藉。

“嘭”!

难以置信,原先阻挡我前进的巨大金属块,原来是一块古老的剑胚吗?现在,在一些不知名的力量下,它脱去原先的外壳,展露出它原有的锋芒。

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它落在我手中,我能感受到它的力量。】

等了一会儿,他们也等了一会儿,确认女孩确实不会在短时间内醒来,他们急了。

“他妈的,哪来的鸟人,敢杀我们老大!”

说着,全副武装的他们冲了过来。

不必多说,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虽然很难说是因为谁,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理的时候。

“雾雨,落樱!”

……

等他们倒下后,我才得以喘息,得以让我好好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很难想象我的祖先竟有如此惊人的锻造技术,眼下涵盖的技术远不止钢铁石块那么简单。

当他们向我冲来时,雾雨最先有反应,毕竟是握在我手里的,银光闪烁,缠绕我身,我能感受到的只是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低头一看,竟有银白色的铠甲穿在我身上。

更不可思议的是,断掉的右手被铠甲覆盖,能够像正常时一样活动,只有在我解除铠甲后依然被铁皮覆盖的现实让我明白伤害并没有被抹除,这有点像义肢。

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也许这就是属于我的命运吧。

“滚!”我拿刀指着他们说。

“可恶,你以为你是怎么站在这的……”

“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不要让我重复说第二次!”

待他们离去后,我才放下心来,时间紧迫,我连忙俯下身子察看女孩的情况。

“小妹妹,小妹妹?”

我使劲摇了摇她,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脸色苍白得吓人,看来情况是要比我严重地多。

“小妹妹,没想到你还挺沉……”

没有多迟疑,我背起她向路口走去,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有出租车向这边来,急忙拦下,感觉算是暂时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师傅,去医院,麻烦快点!”

“好嘞,您坐好喽!”

师傅也是够意思,一脚油门猛踩,车飞速跑了起来。

希望人没事吧,我看着女孩,默默为她祈祷。

可是,她看起来明明一副初中生模样,到底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而且大蜥蜴好像还很怕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走了多久?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也许并不重要,因为这条路我走了约摸十数年之久,我早已习惯在黑暗中徘徊。

我只是好奇突然出现的各种状况,似乎会发生一些事情。

而现在,我的视线中央隐约有白色的光点闪烁,随着我不断向前,那光点越发清晰。

那是一个人影,十数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影。)

稍作休息,感觉好很多了,此时松弛的神经又开始紧绷,慢慢察觉到不对劲,司机是不是有点太沉默寡言了?这不对吧……

“师傅?”

他没有回应!我登时又害怕起来,连忙探过脑袋想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还是太诡异了,司机的皮肤居然在半透明化,而且还在继续。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这到底是……

“雾雨·雷闪!”

我拔出刀,迅速切开与司机之间的护栏,挤了过去。

显然我这一举动是惹恼了某位幕后黑手,护栏刚刚破碎,司机就化为一缕烟,随风消散,只剩下一些衣服证明他存在过。

车有些失控,好在我方向盘抓的还算及时,没有撞向路边。但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很让我感到苦恼。

无意向后视镜瞥了一眼,一道鲜红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倒不是对红色有什么格外的关注,真的是这红色鲜艳的吓人,就像鲜血一样,感觉稍一晃神,它就会滴落。

他的目光似乎与我相对,却在下一瞬间,没了踪影。

好吧好吧,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蜥蜴、女孩、司机,种种事情在我脑中回放重映,搞得我心烦意乱,以至于我甚至想弃车而逃,置一切于不顾。

如果命中注定要我参加这样那样的纷争,我能有终结一切的能力吗?

等到终于能稍作歇息,我已经办完了这个女孩的住院手续,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脸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都救了我,还帮我拿回了雾雨,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

当然,如果会有某位女孩的亲人突然出现把住院交的钱补偿给我,我大概真的会很感动。

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门开了,本以为是医生来察看病情,却是一个穿着普通的人,我站了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是她的家人吧?

“小兄弟你别紧张,我是她的大哥,”他指了指我身后,“我家小妹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说着,还瞥了一眼我的右手。

“不不不,是我,我太……”

“不必多说,同时,也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异人世界。”

他没有过多转折,简单切入的话如重重向我扔了个重磅炸弹,也许我是有心理准备,但当事实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不自觉回应了一声:“啊?”

“锻兵张家,千年之前就是锻造大家,也多亏你们张家的支持,终于在那场战役中拿下最后的胜利。”

又莫名多出了些名头,离我如此遥远,我自然也是抵触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眼神中满是狂热,“真正消除麻烦的方法是解决它,而不是逃避,一昧地逃避麻烦就会一直找上门来。”

我突然又理解了父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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