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亨利 编剧/开宾

人物表

詹姆斯·狄林汉·杨——德拉的丈夫
德拉·狄林汉·杨——詹姆斯的妻子
索弗罗尼夫人——理发店老板娘

旁白：麦琪的礼物。“麦琪”是指圣婴基督出生时，来自东方送礼的三位贤人。此内容载于《圣经》马太福音第二章。这也是圣诞礼物的由来。后来人们把馈赠圣诞礼物的人统称为“麦琪。”

音效：【圣母颂乐曲起，几秒钟后减弱，詹姆斯从饭桌前急忙走向门口的脚步声】

詹姆斯：噢！德拉，我要迟到了，（穿衣服时忽然想起）噢！忘了拿我的包。

音效：【詹姆斯返回取包再走到门口的脚步声】

德拉：（德拉发现桌上手表）噢！詹姆斯你的表。

音效：【德拉疾步走向门口的脚步声】

德拉：还是让我帮你带上吧。（停一下）噢！这个表带儿已经太旧了。

詹姆斯：（詹姆斯用右手摸着德拉的长头发）你的头发真是太美了！

音效：【俩人亲吻的声音】

詹姆斯：再见！德拉。

德拉：晚上见，亲爱的！

音效：【开门声，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关门声】

德拉：（德拉关上门后在门口自言自语）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要买一份圣诞礼物送给我的詹姆斯，可是我只有一块八毛七，这还是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起来的呢。

音效：【德拉走向躺椅的脚步声，坐下来越想越悲伤，无奈地抽泣起来，抽泣声】

旁白：德拉和丈夫詹姆斯住在一套公寓房子的二层，每周房租八块钱，然而德拉的丈夫每周只挣二十块钱，加上生活费用就所剩无几了。

音效：【德拉由抽泣转为平静，走到窗前的脚步声，推开窗户的声音，窗外有猫的叫声】

德拉：（自言自语）我要买一件可心的、精致、珍奇、贵重的礼物送给我的詹姆斯。对，就这样决定了，买一条白金表链，詹姆斯手表上那副见不得人的破旧皮带儿早该扔了！

音效：【德拉突然关窗的声音，迅速走到镜子面前的脚步声】

旁白：德拉站在镜子前面，急速地拆散开发髻，头发立刻泼撒在她的周围。她的秀发微波起伏，闪耀着光亮，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发长及膝下，仿佛是她的一件长袍。接着，她又神经质地赶紧把头发梳好，踌躇了一分钟，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几滴眼泪溅落在破旧的红地毯上。随后她穿上一件褐色的旧外衣，戴上褐色的旧帽子，眼睛里残留着晶莹的泪花，裙子一摆，便飘出房门。

音效：【下楼梯的脚步声，然后是街上的吵杂声。加上高跟鞋走路的脚步声】

德拉：（德拉走到一块招牌前停下来，读上面的字）“索弗罗妮夫人——专营各式头发”。

音效：【快步上楼梯的脚步声，德拉气喘吁吁的声音】

德拉：索弗罗妮夫人，您理发店外面的招牌上写着专营各式头发，你要买我的头发吗？

夫人：（索弗罗妮夫人表情冷落）当然。摘下帽子，让我看看你的头发。

旁白：德拉摘下帽子，那褐色的头发瀑布般地泼撒下来。索弗罗妮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地抓起头发仔细地打量一番。

夫人：二十块钱。

德拉：二十块钱，好吧，快把钱给我。

旁白：德拉显得急不可耐。一会儿功夫，头发被剪掉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德拉跑遍了各家商店，终于找到了她要送给詹姆斯的圣诞礼物，一条朴素的白金表链。她花去二十一块钱买下了，手里还剩下八毛七分钱。德拉匆匆赶回家，心理喜滋滋的。

音效：【街上吵杂声，德拉走路的脚步声】

德拉：（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回好了，詹姆斯的金表配上这条链子，无论在任何场合都可以毫无愧色地亮出手表，再也不用偷偷地看时间了。

旁白：德拉回家后，找出烫发的铁钳，点燃煤气，着手修补因剪掉长发而显得不太自然的短发。大约四十分钟后，她的头上布满了紧贴头皮的一绺一绺的小卷发，看上去活像个逃学的小男孩。

德拉：（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假如詹姆斯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话，他一定会说我像个科尼岛上合唱队卖唱的姑娘，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唉！只有一快八毛七，我能干什么呢？（德拉突然想起什么）噢！七点钟了，我得煮好咖啡，把煎锅放在热炉上，好随时都可以做肉排。詹姆斯一贯是准时回家的。

旁白：德拉准备好这一切后，将表链对叠握在手心里，坐在离门最近的桌角上。

音效：【詹姆斯上楼梯的脚步声】

德拉：（悄声的、有点颤抖的）噢！我的心快跳出来了！我是不是太紧张了！求求上帝，让他觉得我还是漂亮的吧！

音效：【开门的声音，进门的脚步声，紧接关门的声音】

旁白：詹姆斯走了进来，他显得瘦削，表情严肃。可怜的他才二十二岁就挑起了家庭重担！他穿着一件旧大衣，连手套也没有。詹姆斯站在门口，两眼固定在德拉的身上，那神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不是不满，更不是嫌恶，根本不是德拉所预料的任何一种神情。而詹姆斯就是带着这种神情死死地盯着德拉。

音效：【德拉从桌子上跳下来的声音，走到詹姆斯跟前的脚步声】

德拉：詹姆斯，亲爱的！别那样盯着我。我把头发剪掉卖了，因为不送你一件礼物，我无法过圣诞节。头发会再长起来的，你不会介意的是吗？我的头发长得快极了。（德拉对着詹姆斯嬉笑着）说恭贺圣诞吧！詹姆斯，让我们欢乐起来吧。（语气神秘的）你肯定猜不着我给你买了一件多么好的、多么美丽精致的礼物。

旁白：詹姆斯似乎没听到德拉说的话，他正在绞尽脑汁，想搞明白这明摆着的事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詹姆斯：（疑惑地问）你已经把头发剪掉了？

德拉：剪掉卖了，不管怎么说，你不也同样喜欢我吗？没了长发，我还是我呀，对吗？

旁白：詹姆斯古怪地四下张望这个房间。差不多是白痴似的问道：

詹姆斯：你说你的头发没有了吗？

德拉：别找啦，告诉你，我已经卖了，卖掉了，没有啦。这是圣诞前夜，宝贝儿，好好待我，我这是为了你呀！（口气转换成暧昧的）也许我的头发数得清，可谁也数不清我对你的爱呀。我去做肉排了好吗？詹姆斯？

旁白：詹姆斯好像从恍惚之中醒来，他把德拉紧紧地搂在怀里。

詹姆斯：（像是对德拉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现在，别着急！先让我们花个十秒钟从另一角度审慎地思索一下某些无关紧要的事。（詹姆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房租每周八块钱，或者一百块钱，那有什么差别呢？麦琪带来了宝贵的礼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东西。

旁白：詹姆斯所说的麦琪的礼物，指的是他给德拉买的东西。缺少的那件东西就是德拉的长发。詹姆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在桌上。

詹姆斯：别对我产生误会，德拉。无论剪发、修面，还是洗头，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减低一点点我对你的爱。不过，你只要打开那包东西，就会明白刚才为什么会使我楞头楞脑了。

音效：【解开绳子，打开纸包的声音】

德拉：（欣喜若狂的）哇！上帝啊！我最喜欢的梳子！（转喜为悲）可是……詹姆斯……

音效：【德拉流着眼泪哭泣的声音，过一会又转悲为喜】

德拉：噢！詹姆斯，我太喜欢了！你看，这是一整套，这个是两鬓用的，这个是后面用的，真是样样俱全。

詹姆斯：（爱怜的）还记得吗？不久前我们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的，当时你羡慕得要死。你看，这套发梳是纯玳瑁（一种热带海龟）做的，边上还镶嵌着珠宝，这颜色正好和你失去的美发相匹配呢。

德拉：亲爱的！这套梳子实在太昂贵了，其实我仅仅是羡慕、渴望，但从没想到过据为己有。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我了！（叹息的）可惜那有资格佩戴这装饰品的美丽长发已无影无踪了。

旁白：德拉把发梳搂在胸前，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微笑着说：

德拉：我的头发长得飞快，詹姆斯！（德拉突然想起什么）哎呀！詹姆斯，你还没看见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呢！

旁白：德拉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摊开，伸到詹姆斯面前。那条没有生命的，却闪着光亮的贵重表链似乎也在闪现着德拉的欢心和热忱。

德拉：漂亮吗，詹姆斯？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现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时间了。把表给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样子。

音效：【詹姆斯走向睡椅的脚步声，躺在睡椅上的声音，很不自然的嘿嘿笑声】

詹姆斯：德拉，让我们把圣诞礼物放在一边保存一下好吧。它们实在太好了，但目前尚不宜使用。

德拉：噢！亲爱的，你怎么了！

詹姆斯：（郑重其事的）我卖掉了我的传家宝，那是一只我爷爷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又传给我的金表，我把它换成了钱，然后为你买了发梳。（解脱了的）现在，你去做肉排吧。

旁白：住公寓里的这对情侣，就像两个傻孩子，他们极不明智地为对方牺牲了他们各自最宝贵的东西。不过，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他们两个人又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他们两个人也是最聪明的。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最聪明、最可爱的人！

音效：【圣母颂乐曲渐强，几秒钟后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