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喜欢水,听着流水潺潺的声音,他说他那颗躁动的心就会立刻安静下来。
从小他就跟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现如今我所知道的有关鲛人的故事全都是他对我讲的。我们相识的那天我早已记不清了,他的名字我大概忘记了。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会拉我到离家不远的荷花池里采莲蓬子。他说荷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菡萏。在明代,有位杭州女诗人冯小青写道:稽首兰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将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
从此,我对于菡萏的喜爱超乎寻常想象。把家里开辟出来的泳池和澡堂里洒满了它的种子,它也的确开了花,美丽不可方物。
却也因此受到父母的训斥,在他们看来就是荷花成灾了,就把它们都移植了,我一直不知道最后被移植到哪里去了,就当它们还年复一年的花开绚烂。
月光下的菡萏,并蒂而生,宛若一对夫妻,恩爱白首,圣洁无华。
他总是喜欢远远观望着,就像《爱莲说》里的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总是远远的看着他默默的看着那一池菡萏,遗世独立。
记得他说水是有生命的,在水底之下会有一座“梦幻城堡”,那时候我会信以为真。站在水边上的我就把手往水里伸,总希望能摸到些什么。可是我总是只能抓出一大把的泥,有时还能抓到一条小鱼,小到用指头轻微一压就不见踪影了。
在这片充满菡萏阵阵清香的地方,让我仿佛置身于梦境的感觉,想抓住一些什么,却在伸出手之后,摇晃在半空中,我能触摸到的只有风,像流水一样的风。
他喜欢用池塘里的水洗脸,我学着他洗脸时那种粗俗的行为,水花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我甚至还闻到了一种世间上再也不曾或是不再出现的味道,它只属于瞬间,纯净,美妙。
它不似花的淡雅芬芳,也不似青草干爽怡人的香。是一种无可言说的香,仿佛能带你到达他所说的“梦幻城堡”当中去,到处绿水环绕。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女孩子不应该这样洗脸,太不雅观。我丝毫不在意。
他一头扎进水里,像条鱼一样的游水,我想鲛人再美也不过如此了。传说鲛人未成年时是不分性别的,当它们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如果对方是男性,那么它就会选择成为女性。
鲛人的歌声很动听,它们的声音是世间绝响,眼泪会化成珍珠,一生很长,却只爱一人,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死生契阔,永不相离,亦不相弃。
我在一边拿着菡萏叶遮阳看他,也看河里的青荇。这一片菡萏是我记忆里最美最纯净的花。有的似是含苞待放的样子,像个娇羞的少女,白中透着淡淡的粉,不妖艳不世俗。
而他在我眼里就像一个鲛人,在水里快活地游走戏水,波光粼粼里熠熠生辉。
这片湖给我的记忆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阳光普照万物,他也在里面,喜欢笑,喜欢鲛人,喜欢菡萏,喜欢水。
长大以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想,他一定得到了鲛人般坚贞的爱情,也一定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