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见到你的一瞬间,突然就开始理解你了。
出租车跟我一起等在路边,你不知借了谁的电动三轮从工厂出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和你凌乱的发朝我驶来,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你,推开车门,递给你单子,简单的交待了几句话,司机催促了我一声,我告诉你我要走了,接着回北京,第二天还得要上班的。
你接过证明单子还想说点什么,我抢在你开口之前说不停留了,六点半的火车,还得赶回去。你快回去吧,我这就走。
你把我给你的单子揣进上衣口袋,跨上三轮车,走在了我的前头。出租车从你身边一闪而过,我从后视镜里再次看你,你头发长了,乱且蓬松;黄绿相间的迷彩色工作服又宽又大,还沾了几处污渍;你皮肤更加黝黑,双眼还是炯炯有神,手指又粗又黑,还多了一些口子;你穿的脏脏的、乱乱的,你未曾注意过这些。
我以前不理解,衣服怎么会一直这样呢,皮肤怎会一直黑黑的呢,手指怎么越来越粗了啊,你没有注意到吗?
你慢慢老去,岁月给你留下的痕迹,全部呈现在我的面前。
后来啊,明白了。
你只想一心工作,你想挣钱,凭借着仅有的劳动力去做趁你还未老去之前能做的工作。你不怕吃苦,不怕劳累,不怕环境的影响,工作注定让你失去关注这些的精力,你不在乎,所以从不在意。
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不言。
我们之间都像有一堵透明的墙,虽看到得到彼此,但始终有隔阂。
工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你没有固定的工作日休息日,只是有活就干没活就歇着;你不想旅游和逛街,在你眼里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浪费;你从未想过踏出生活的小圈子去看看外面,这注定了你理解的世界,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呢,毕业以后在北京工作,朝九晚五,出入高档的写字楼,每天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偶尔电话里告诉你我觉得累,压力大。你会反问我,整天看电脑有什么好累的,你要是累,我们不得累死?
我觉得你不理解我,其实我也未曾理解你,有时候,好像彼此都不想去理解对方。
你性格倔强,固执,有时甚至蛮不讲理。后来我不再跟你争执任何事情,我尽量的去满足你,哪怕是你的固执己见,哪怕是你的一意孤行。我明白这是我们沟通的最好方式。
你提出要求,我去满足,最简单,也是最难。
可是那又怎样呢,你是我的父亲,是我成长过程中的第一把保护伞。父母子女之间,有时候,血浓于水的爱会超越所有的一切,包括守护,包括误解,包括这无情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