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饭店包间烟雾缭绕,他在抽烟,她在低诉,桌上吃完的海螺贝壳堆成了一座小山。她押了一口酒,有泪滴垂下来。
“海山,我允许你对任何人动手动脚,但你不能动我妹妹。”
海山眼睛望上天花板,身体后倾,靠在椅子背上,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烟圈里好像飘着二百万,在环绕升腾。玲珑挥手驱赶着飘在脸前的烟雾,皱着眉头,微黄的圆脸上一对大眼睛似有一层水雾,伤感的穿过烟雾看向海山。
“咳——咳,海山,别抽了!我有气管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讲,我妹妹,她跟我不一样,她是正经姑娘,你不能打她的主意!”
海山掐灭烟头,拿起牙签挑起海螺肉,就塞自己嘴里。
玲珑拿起筷子,敲了一个海山的手,“现在我妹妹肯定恨死我了,我自己走了这条不归路,现在竟然连累妹妹不清白,你可知我心中的苦?”
就是那双手,上午的时候在玲珑家里正碰上玲珑妹妹在家,那双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妹妹的屁股,玲珑当时就在旁边,妹妹尖叫着跑出家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玲珑当时就拉着海山回了岚山。
多年的风尘生活,玲珑还是走了心,拿出半生积蓄给海山在码头投资合伙开了个装卸公司。海山手下养活着一帮小弟,不做生意黑社会也同样没有多少意外收入,靠着势力在码头占个一习之地,有了装卸公司,活得就滋润了。
临海宾馆是表姐开的,所以这里成了海山的据点,不过他跟玲珑很少在宾馆过夜,好像他们家离宾馆不远。
2
却说海山其实是有媳妇的,玲珑只是他的相好兼生意伙伴。玲珑同样清楚这一点,在码头上玲珑尽管扮演老板娘,海山也是跟玲珑在一起的时日长些。
有一回,海山和玲珑刚从临海宾馆出去,海山媳妇就过去了。就见大厅中间的玻璃方柱上面是桃红一片,下面是一片黑白格在晃动。一条长长的马尾辫随着头部的东张西望在晃动着。
“哎吆,这不是桃花妹妹嘛?来,快来坐!”随着粗粗的嗓音,一个身材如圆桶般的妇女从吧台后面飘出来。
“怎么桃花妹妹来找海山兄弟?哎吆,你看看真巧的很呢,海山兄弟才刚走!”说着一只胖手伸出一个手指头指向大门外。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嫂子,我不找她,这不在家里闷的慌,出来逛逛。”海山媳妇坐下来,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这时前台小丽给海山媳妇端过来一杯水,那支胖手又吆喝着前台的几个小姑娘过去沙发上陪桃花聊天,然后胖手就移动着水桶又飘到后厨了。
正是初夏的傍晚,太阳从西门斜照过来,桃花背对着窗户坐着,桃红色蝙蝠上衣把脸蛋映的白里透红,几个小姑娘围在她身边。
“桃花姐,你长的这么漂亮,咋跟海山了?”会计小李问她。
“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前在市场卖服装,他经常过去转悠,后来就看上我了,一趟趟地去我家里跑,我不愿意,他就不让我做生意,让他赖上了,没办法就嫁给他了。”桃花也不计较啥,就跟她们几个小姑娘聊开了。
“海山对你好吗?”另一个小姑娘问她。
“说不上好不好,这一年多都不着家,我都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人了。”桃花喝了口水转身往门外望了望。
“你要说不好,养家的钱他还拿,又不打你也不找你的事; 你要说好,我在家里连个邻居都不敢上门,都知道他的流氓脾气,没有一个敢跟我来往的。”
“桃花姐,你知道你家海山又找了一个女的不?”小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询问道。
“这种事都没断过,他又不是啥好人,我还能怎样?”桃花被问的有点尴尬。
“听说那女人以前是特殊行业的,你见过没?留个短发,个子比你矮,今天穿一身黑色的套裙,胖乎乎的,好像还有齁,人才比你差远了。”小丽添油加醋的说。
桃花的脸越发挂不住,就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
鬼失神差的桃花临走前竟然去对面饭店转悠的一趟,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3
快入秋的时候,海山又带着玲珑去了临海宾馆。
在上二楼的时候正碰见小丽下来,小丽躲不急,海山的咸猪手还是蹭了一把小丽的胸。到了大厅小丽就跟胖手老板娘说了,胖手说,“他就是个流氓,你们见了就躲着点,他也不敢在这里怎样。”
每次都是开个单间,烟雾缭绕的吃吃喝喝。对于海山这咸猪手的毛病,玲珑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她时常看上去很忧虑。
也许她曾经以为他是值得托付的,在风尘中沉沦久了,她要上岸,她唯一的资本就是用身体赚的钱,在一众可供选择的男人里,他看到了太多贪婪虚伪的嘴脸,那些正人君子一个个道貌岸然,带她出去见到熟人就让她靠边站,是的,她只是随便玩玩的一只鸡。而只有他带她出去的时候对他的弟兄们说,这是你们的大嫂,你们得敬着,是的,就为这一声大嫂,她拿出一生的积蓄,让他在码头上有了实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看透了他的流氓本性,这样的人真的靠得住吗?玲珑闭上了眼睛,关上了耳朵,只能任自己坚信那一片痴情。
烟圈一圈又一圈的吐出来,码头的生意是相当不错的,海山不再是那个帮别人要账,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他已经是正经生意人了,想到得意处,他把咸猪手伸向玲珑丰满的胸部……
玲珑翻看着海山的手机,屏幕上桃子搂着儿子灿烂的笑着。玲珑马上把手机放下,好像被蛰了一下似的,自从上次在码头遇到海山媳妇,看到桃子眼里那种厌恶而又绝望的神情,玲珑心里挺难过的。
4
秋天很快过去了,海山很长时间没有去表姐的宾馆。
有一天,他带着一个小弟过去了,满身的疲惫,眼窝深陷,表姐问她玲珑呢?他摆摆手,说玲珑不在了。
那个夜晚,他们在码头卸货,玲珑就在码头边站着,一阵海风吹过,玲珑一阵咳嗽,就想往回走,不料,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崴身子一斜人就跌进了海里。等他们发现派人下去打捞,人已经不见踪影,第二天飘向海边才被打捞起来。
表姐听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的表弟,转身去了后厨。我早看出来了,那个玲珑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面色发黄,留不住的!
海山媳妇再出现在临海宾馆的大厅里时,厅中间的方柱镜子里竟然不见了桃红,一件肥肥的黑色羽绒服罩着桃花瘦高的身材,他已经两个月不着家了。
桃花眼神空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