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七月初,各地高校大学生迎来自己的期末考试。我的考试是在七月三号开始,一直到七月六号。一学期也没学个啥的我,因为要连着考三门,所以从六月十五就开始准备复习,来迎接期末考试。早上六点三十准时起床,洗脸刷牙收拾书包,再去食堂吃饭,七点二十的时候,我已坐在自习室开始我的复习。这个时间,可能对还未步入大学或者已经踏出大学、开始工作的人来说,已经算很晚了,但在我的这所大学,这个一本上线,不是985、211的一本学校来说,能在这个时间点自主上自习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不是我自己在捧我自己,只要大家稍微打听一下,你就会知道,大学里面,一天没课,睡到大中午对当代大学生是很平常的。
西安的夏天是很难熬的。即使下雨,也是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图书馆临近空调的座位已经被各种书和包提前占领,教室没有空调,只有摇摇晃晃的几个大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的转着,有气无力的。在这样闷热的环境下,一坐就是五小时。中午十二点多,一起身,才发现屁股已经被汗水浸湿,一摸,湿哒哒的。收拾完东西,打算回到宿舍洗一洗再去吃饭。回到宿舍才看见,我的舍友林,正在起床。林看见我回来了,笑着说:“哟、咱们的学霸学了一早上回来啦!真优秀!来,给咱们的当代优秀大学生代表鼓掌。”其他三个舍友啪啪啪地应和着。
我朝他们笑了笑,没吱声。我怕我一吱声,就会怼回去。我没脸去说他们不思进取、整天就知道打游戏、快考试了还不复习这一类的话。因为,我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就是我这一年的样子。翘课、睡觉、打游戏,整天待在宿舍,外卖盒子堆了一地,每次查宿都被公示,还厚着脸皮站在楼下,指着公示单对朋友哈哈大笑地说:我们宿舍又上榜了,真优秀!老师课堂收作业,才急急忙忙地借别人的抄。英语课上刷微博看球赛,高数课上打着盹,迷迷糊糊,老师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像高中老师一样揪着耳朵拽起来。我没资格去说他们、劝他们,因为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洗完,吃了午饭,我又回到了自习室,这时有一点了。窗外太阳正晒,风扇还是在吱吱的响着,没有一点的凉风能来静静我的心。趁着静不下来的功夫,睡会。醒来再继续奋斗。约莫六点,再次回到宿舍,我的舍友们保持着我中午走时的那个动作,眼死死盯着屏幕、手紧紧地握着鼠标、嘴里的辣条还没咽下去却喊着“跑毒跑毒,毒收了,小心,苟住,我来了……”我看了看,没打招呼,端着洗脸盆就打算转身出去。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莫名奇妙地问了他们一声:“明天就要考大物、后天就要考大英,你们真不打算看看书吗?不怕挂科了吗?”林嚼着辣条盯着电脑嘟囔道:“今晚复习,急啥吗,肯定能过。挂科?怎么可能!呀,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个人在桥底下,我说怎么我一直找不到,这人够苟的啊。”我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也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晚上十一点,班长来宿舍查寝,查完人后,班长和林站在门口互相嘀咕着什么,我听不大清楚。等他送走班长、关了门。我对头睡的舍友问林:“你和他站门口说啥呢,感觉你两预谋着什么。”林听完,嘿嘿一笑,“没啥,就和班长商量一下明天考试,班长已经找好了人,我抱一下班长的大腿,借他的答案抄抄。” “真好,可惜咱们不是一个老师,没在一个考场,不然,我也能抱抱你和班长的大腿了。”“哈哈,谁让你当初选课不和我一起,没关系,下学期,咱们选一样的,到时候再让你抱我大腿。”坐在床上正打算休息的我,听完他的话,一点倦意都没了。虽然在中午我问林,林回答我时,我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但真确定之后,我还是难以相信。一个一本高校,在陕西招收录取分超过510分,在这样高校里面的学生,高中的底子应该算是很厚实的了,怎么在大学也会考试作弊?我忍不住对林提醒道:“作弊被抓住,学校处罚可是很重的,会开除学籍。”林一脸无所谓地说:“反正不作弊是肯定会挂,学业警示铁定了,还不如赌一赌监考老师不是很严。”我没再说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原因。
高中的时候,我们不靠作弊,我们靠自己,因为我们一直在学习,我们一直在奋斗,我们一直在奔着目标前行,即使途中再累再苦,想想过来人告诉我们的:“到了大学你就轻松了,你想干啥就干啥。”我们也就撑下来了。可是,当真正踏进大学的时候,我们已然发现,大学并不是像过来人说的那样自由、那样洒脱、那样无拘无束。我们不愿直视这个现实,这个被无数个过来人隐藏在背后的现实、这个被善意包裹的现实、这个令我们退缩的现实。于是,在它面前,我退缩了、林退缩了、班长退缩了、成千上万个被欺骗的、满怀希望的我们退缩了。忘记了高三凌晨的朝阳,忘记了高三夜晚的繁星,忘记了高三奋斗的朝朝夕夕、点点滴滴。在王者荣耀、吃鸡、恋爱……中沉沦、迷醉,欺骗着自己,我的大学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应该是用来安慰我高中三年辛苦。
我看了看林,看了看宿舍的其他三个舍友,突然感觉生活好讽刺。渴望了一整个年少、奋斗了一整个年少,才换来了这场青春,自己却在无情地挥霍着,没有一点反思,反而还沉醉其中,自欺欺人的说“我的青春真多彩”。
七月三日,西安起了雾,下起大雨。九点半,大物考试开始,在看到卷子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努力有了回报,虽然只努力了十几天,但终究是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回报。我不知道林看到卷子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是沉重?是轻松?还是无所谓?
大物考完后,我和林在楼道相遇,他拉着我给我讲考试他作弊的全过程。我笑着听他说,和林一起走出教学楼。雾散了,雨也小了,我抬头看了会。林撑起伞,用臂碰了碰我,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看啥呢?”我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没撑伞,走了出去。林愣了愣,从后面追上来“还下雨着,你刚刚在看啥呢……”
对不起!我的年少时光
对不起!我的奋斗岁月
你还好!我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