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飘落的时候,林小满正蹲在走廊拐角给流浪猫喂火腿肠。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教导主任的训斥声穿过整栋教学楼,她把最后半截肠子塞进猫咪嘴里,蹑手蹑脚往教室后门挪。
"林小满同学?"
清冽的男声惊得她差点撞翻垃圾桶。逆光里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他弯腰捡起滚落的空易拉罐,金属表面折射的光斑在他鼻梁跳跃,"要迟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澈。转学生抱着一摞课本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粉笔灰正簌簌落在林小满的素描本上。她习惯性咬住铅笔尾端,在空白处勾勒少年侧脸的轮廓——过分锐利的下颌线,睫毛像黑鸦翅膀垂落,投下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尾那颗泪痣。
"小满,你的画册。"放学时江澈突然出现在美术室门口。夕阳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他白衬衫上烙下道道金痕。林小满慌忙合上素描本,却被他伸手按住:"能教我画画吗?"
他们开始在每个黄昏共享这间画室。江澈总带着某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画笔悬在纸上迟迟不落。有次林小满踮脚偷看他藏在书包里的素描本,却被满纸精密复杂的机械结构惊住——齿轮咬合着晶体管,像是来自未来的设计图。
"这是时间锚点。"江澈突然开口,手指抚过图纸上发光的核心,"用来锁定特定时空坐标。"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比如现在。"
林小满的指尖突然刺痛。画架后的储物柜不知何时渗出幽蓝荧光,无数光粒在空气中凝结成半透明的屏幕。2023年的教室、2045年的科技园区、2068年的废墟交替闪现,最后定格在某个雨夜——病床上的女人戴着呼吸机,床头摆着褪色的素描本。
"那是我。"江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后,你将发明时空跃迁技术,但这项技术会被战争毁灭人类文明。"他转身时瞳孔泛起金属般的银灰色,"我是时间管理局第47号特工,任务是在你产生研究念头前..."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林小满看见江澈腕表迸出红光,整间画室开始扭曲。储物柜变成银白色舱门,她这才发现那些所谓"设计图"其实是武器构造。江澈将她推进时空舱的瞬间,她抓住他胸前的铭牌,烫金数字047在掌心留下灼痛。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来自未来的人。"江澈最后的表情凝固成微笑,子弹穿透他胸膛的声音像铅笔折断般清脆。林小满在时空乱流中坠落,怀里紧紧攥着染血的素描本。最后一页是她没画完的肖像,泪痣的位置晕开一滴血,在泛黄的纸页上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多年后的雨夜,已经成为科学家的林小满站在实验室里。泛着蓝光的时空锚点悬浮在半空,她终于破解了那本素描本里的加密信息——每一页机械图角落都有个极小的心形符号。当指尖触碰到047号特工档案时,全息投影里浮现出十八岁的江澈。他对着镜头微笑,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时空裂缝。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情感抑制芯片就烧毁了。"他的影像开始闪烁,"管理局说特工不该有心跳,但那天你喂猫的样子,让我想起三百年前养过的那只三花..."爆炸声吞没了最后的话语,林小满的眼泪滴在操作台上,和当年那滴血重叠成时空坐标。
警报再次响起时,她毫不犹豫地启动跃迁程序。这一次,她要改写那个落满梧桐叶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