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台上种了小洋葱和土蕃茄,丰收了,本想做一锅艳惊四座的蕃茄酱,我怎么这么斗胆预测会艳惊四座呢,以我多年当厨子的经验,食材好是味道好的充分必要条件,蕃茄是经过鉴定的,他爹说,正是小时候的味道。风哥儿年纪小语言不够表达,但反馈在行动上,他蹲在地上埋头把一只蕃茄啃完了,抬头嘴上一圈蕃茄的汁和籽,咧嘴一笑,真好吃。能得到这两个人的认可,我对蕃茄当然有信心。
小洋葱自不必说,他们的母亲惊到了我们,才能在寸土寸金的阳台占据一席之地,它们娇小玲珑,皮肤是粉粉的少女紫,与现在流行的大个头儿、金刚紫迥异,我用指甲掐了一下它的质地,嫩而韧,绝对是味道口感俱佳。有它们助阵,我当然敢夸下海口。
想当初没有它们的时侯,我用金刚洋葱,金刚蕃茄也可以熬出不错的酱,那蕃茄真叫皮实,摔地上能弹起来,风哥儿奶奶都是用刨子去皮的,再后来用圣女果替代金刚蕃茄,熬出的酱无论是烤批萨,拌面,拌饭,都是一扫光。但凡吃过的人,都赞其赛某客。
这次熬酱,我隆重的将砧板搬到茶几上,将待宰之蕃茄洋葱及刀具一溜儿排开,邀请风哥儿一起帮忙,他一看这架式,非常乐意凑热闹,我给了他一把锯齿餐刀,然后把蕃茄烫去皮,切成两半趴在砧板上,请他帮忙切。
餐刀很钝,三岁多的小手既不能很好的稳住蕃茄,又不能很好的控制用刀的力道,一切一滑,于是乎,他一只手死死按住蕃茄,但见蕃茄汁水四溢,另一只手用刀猛力往下压,蕃茄更加汁水横流,我心里那个怜惜呀,白糟踏了这么好的汁水,眼见着蕃茄汁快流出砧板,我很想去舔干净,又怕误了他老人家的干活儿,只眼睁睁地由着它们去了。
他切了三只蕃茄,我也切了三只,刨去流掉的汁水,总共得了一汤碗。然后开始切洋葱,洋葱虽小,但依然辣气冲天,切了三个,眼晴就招架不住了。我决定就按照三只洋葱六只蕃茄的比例熬酱,此时,我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可爱,一只娇小的白洋葱,皮肤有着象牙一般的质地。好东西要趁新鲜,过气了会打折,这么珍稀的一枚白洋葱,怎能不体现它的最大价值,于是乎我立马切切切!
洋葱蕃茄最终以四比六的比例进入锅中。半个钟头过去了,我充满期待的用勺子挖了一点出来,会是怎样的惊喜呢?
然而……
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惊喜,它是苦的,苦的,苦的,惊喜的事情说三遍!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可怎么向风哥儿交代,我刚才跟他吹,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洋葱,该多么多么好吃,他于是怀着美妙的憧憬一丝不苟的给我帮忙,现在美不美味且不说,竟连吃都不能吃,他该多失望!以他的年纪,由失望转而愤怒继而撒泼,来一场惊天泣鬼的哭,我……我……,我偷眼看了一下他,人家已经在那儿搭积木了,刚才的事情过眼云烟了,我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他会不会秋后算帐。
是谁坏了我的好事,我要查出来。蕃茄可以排除在外。我夹起一小粒洋葱,虽然已被熬的皮肉模糊,但从它略深的颜色,还是可以判断它来自小紫,味道正常。于是我夹起一粒白色的,毫无疑问它来自小白,确切的说是一小片,因为它很薄,几乎没有厚度,此时就该引起怀疑了,但我当时居然一点怀疑也没有,愣头愣恼的尝了一口,真叫一个苦呀,黄莲我尝过,它和黄莲就是同一路数的苦,一到嘴里苦的你打个激灵,吐掉了依然苦,漱口了还是苦。
它为什么这么苦,洋葱为什么这么苦!脑子里灵光乍现,莫非,它不是一只洋葱!我想起来了,开春的时候,我把开败了的水仙花和风信子的球根埋在长槽盆里了,没错,它们跟洋葱同处一盆,拔洋葱的人不是我,是他们俩,连带拔错了一个花球也未可知。我几乎可以断定我刚才吃下去的绝非一只洋葱,哎哟,怎么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哎呀,不会中毒了吧。
当然我没有中毒,毕竟只尝了一点点,就算全部吃了也不一定会中毒。洋葱还有几个,我却再没有熬酱的兴致,只是保守的将它们炒鸡蛋吃了。
有一天,风哥儿突然问起,阳台上的小洋葱呢,我一惊,正不知如何回答,然而人家再也没有追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