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文
2019/1/24 星期四 天气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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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几个约起老杨在巷口大排档拼酒，老规矩打牌输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或者自罐一瓶啤酒。
“呐，老杨，你输了，啤酒还是问题？”我贼笑。
“问题吧。”
“那你还想她吗？”话一出口，旁边哥们几个拼命对我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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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属于那种大咧逗逼的性格，整天丢三落四，成绩只能混个及格边缘，常窝在宿舍打游戏到凌晨一两点。
准确来说，这是他在谈恋爱前的状态。
我们宿舍四人，除了老杨，都是有女友的。
大三以前，我们围聚拼酒聊天时，总会嘿嘿取笑老杨是我们宿舍的万年光棍，还不找女票，就连毕业典礼都没人献花了。
老杨总会瞥我们几眼，满脸不噱的说：“谈什么恋爱，睡觉不好玩吗？游戏不好玩吗？”
每逢这时，我们三便异口同声大声反驳道：比你自己独自浪好玩。
大三时，我们专业的课程已经偏少，一周只有四天课。有次，我从被窝里揪下老杨去上选修课，老杨双眼发亮似的盯着前两排座位上的一个女孩背影。
“窝靠，你是春心荡漾了吗？”我拿笔尖重重戳了老杨几下。
老杨不语。
下课后我认真瞧了那女孩的模样。
披肩长发，白色娃娃衬衫，修脚长直筒裤，纤细的身材配上粉嫩嘟脸，正脸望过去，好像还真的长得秀气。
我对着老杨鬼魅一笑，嚷嚷着说：肤白貌美，还娇小可爱，是个美人胚子。
常日里我这样对老杨说话，老杨都会反过来给我一拳。
但这次，老杨居然羞涩低头赶紧走人。
我愣了下，心里暗想，老杨这次是认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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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选修课看到那妹子后，老杨每周都会乖乖准时在那堂课去课室蹲点。
有次老师点名，老师出了奇对着学号和名字点名。
喊道那女生时，老杨双眼发亮盯着那女孩的背影。
“林桃。”
“到。”
我亲眼瞧见老杨这家伙把林桃这个名字写进了万年不开封的课本。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连动作都藏不住。
这用来形容最好不过了。
后来不知老杨从哪里找了法子，问了林桃微信，问了班级，最后连宿舍号都打听到一清二楚。
桃子这名字就是老杨心心念念取的小外号，有事没事就在我们仨面前嚷嚷林桃是他女神。
照老杨的话讲就是，桃子脸蛋总是红嘟水润的，就跟新鲜采摘下来的水蜜桃一样惹人心动。
情人眼里出西施，暗恋者眼里出天仙。
这话看来说得真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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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老杨从哪里听来消息，说桃子是个文艺少女，喜欢文艺抒情的东西。
为了追求桃子，老杨费撒心思从图书馆里借来几本徐志摩，顾城的书籍，一本正经地坐在宿舍里写了百句情话在封信里头。
平日里连笔架都不愿抬一下的理工男，为了爱情，活生生成了文艺男屌丝。
本以为老杨追桃子就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烧脑事，没想到这屌丝越被拒绝越发斗志。
陪玩赔笑陪上课，愣是把普通朋友关系逼成了准男友行列。
我们笑他就差人家没肯让他陪睡而已了。
老杨总会憨笑着说，“做情侣也得一步步嘛，能急个毛线。”
都说败在石榴裙上，做鬼也风流。能黏上桃子的衣角，老杨睡着都可能笑醒。
大三下学期，桃子答应做老杨的女朋友。而老杨也成了我们宿舍最后一个脱单者。
老杨好玩任性，长得也不赖，米七八的身高甚至可以秒杀一丢的人。
想起老杨曾讲过的一句话：我不是不想恋爱，是哥还没有中意的而已。
脱单饭那晚，老杨整晚给桃子夹菜夹肉，边吃边心疼说，桃子你那么瘦，就该多吃点。
可别说，恋爱中的“老男孩”真的一改平常的作风，老杨和桃子谈恋爱后的确改变了很多。
每日规定好打游戏的时间，每日到教室乖乖上课，不准迟到早退，逢周五晚就得陪着桃子去图书馆学习。
老杨从宿舍最晚睡那个成了最早睡那个，学习成绩也往中上游前进。
而桃子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恋爱后常在宿舍挥刀煮菜做饭煲汤，每次她拎着一煲靓汤提给老杨喝时，我们仨都能大饱口福。
俩人在一起，简直是标准的主内主外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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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老杨在校招里面试了个很不错的岗位，需要派遣在外培训和实习三个多月。
桃子留在本市的小公司里做会计，朝五晚九的日子，平平淡淡却也能维持生活支出。
从没有尝试过异地恋的老杨和桃子也只能靠手机网络来维持彼此的想念。
老杨和桃子在校恋爱时可以用腻歪来形容，可工作后，俩人面对不同的职业岗位，磨合和矛盾也容易滋生。
异地恋最容易让恋人产生怀疑，记恨和缺乏安全感。
记得有次桃子在公司计算账本时出了漏洞，导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领导挨骂。
因为那件事，桃子连续狂拨打半天老杨的手机号码。
而老杨刚好那天在进行封闭式会议，手机早早就被锁在公司的安全柜里。
也许桃子误以为老杨不肯理她，于是躲进出租屋里关机锁门不肯见人。
桃子是个表面温婉可爱的女生，可背地里也柔弱到一匹。
老杨找不到人，只能委托我们兄弟几个过来看看。
我记得那天我和女朋友过来找桃子时，桃子一看到我女朋友便哭得梨花带泪。
我和老杨报了平安后，老杨应了下，便气哄哄挂了机。
从没有见过老杨会对桃子那么生气，也许是真的吓到了他。
一个星期后，老杨从外地回来，一下车就直奔出租屋找桃子。
原本情侣嘛，久不见必然会卿卿我我的。
只不过老杨见了桃子坐在电脑前打字，先是一句话都不应，随后放下东西便call我出去喝酒。
听老杨说，桃子就只因为那丁点被领导批评的事就关机闹脾气，吓得他差点卷包袱回来找人。
那晚拼酒，我和老杨说，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一旦异地恋就猜忌对方还爱不爱她，那是没安全感。
老杨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头回还憋着一股气想找人撒气，一听我这么说就瞬间想找桃子抱抱她。
哎，恋爱中的老男孩真的傻得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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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老杨满嘴酒气对我说：“阿城，我打算辞职，回来这边找个工作陪着桃子。”
刹时，酒精麻痹后突来一阵清醒。我捏了几下老杨，破口大说：“为了桃子？就不要那份工作了？我该说你是傻还是痴情。好端端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不要，就为了回来抱得美人归？”
我生着气双手抱拳，不愿看他。
“处了那么久，我了解桃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别看她对谁都好，其实她也孤独得像个孩子。我想陪她，想留在她身边，想让她觉得自己有安全感。”老杨边说边把啤酒大口倒入嘴里。
我不再说话，我也明白老杨的做法虽然荒唐，但也必定有自己的打算。
老杨换了工作后，薪酬和岗位大不如前，微薄的工资只供得起基本的花销。
这已经是毕业的第二年了，早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虽安稳踏实，但真的挣不了大钱。
桃子家里催婚了，在落后的农村观念里，女孩子必须得在25岁前把自己嫁出去。
桃子和老杨谈起了结婚的事情，只是老杨这两年的存款除去日常消费，根本支撑不起婚礼需要的准备。
没钱，买不起房子，即使付了首款，还需每月大笔供房基金。聘礼，酒席，房子，各类各样的婚前准备都要弄得周当。
可是，老杨什么都给不起。
自从辞去之前那份体面又多金的工作后，老杨这一年多来都只是给小公司当个小职员。
老杨只好对桃子说让他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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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找来了我们几兄弟，谈起了自己最近的忧虑。
我们几个也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工作了，毕竟不能再像学生期间那么容易挥霍。
我们都知道老杨是我们这几个里面家境比较差那一个，可是在现实生活面前，真的帮不了很多。
从不吸烟的老杨从口袋里抽出一沓中华牌烟棍子递给我们，我们纷纷挥手拒绝。
老杨慎了下，眨眼就掏出打火机点燃口里的短烟。
“你忘了，我们兄弟几个从不吸烟的。你怎么吸起烟来了？”我疑惑地问。
豁大白泽滚烟从老杨空中吐出，空气混杂着刺鼻烟草浓味。
“哦，忘了，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变了。”老杨自嘲讽刺。
向来酒桌上的我们都能大吃大喝大笑几分，唯独那一次，出奇得安静，有种陌生的恐慌感。
送老杨回家后，我回家查了银行卡余额，转手走下楼下的自助柜员机里。
五万块钱，不多不少，这也是我唯一能对老杨做的。
相比我眼下的状况，婚我不急着结，房子我也付了首付。
只有老杨，才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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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的银行存款里冒然多出了五万。慌了神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老杨转账回来给我的。
我撂下工作，急忙拨打了老杨的电话号码。
显示关机。
联系了兄弟几个都说联络不到老杨。
朋友圈里，老杨已经几个月没再更新，更找不出任何消息。
无奈下，我问起了桃子。
桃子只是淡淡回了句：“我和老杨已经分手了，他去哪我也不清楚。”
老杨消失在我们的圈子里，他想躲起来疗伤，我们谁也找不着。
两个月后，老杨朋友圈里发了条动态。
“旅游结束，重新再来。”
老杨回来后就提着旅游纪念品转手扔给我们，笑嘻嘻地说：“哥我回来了。”
对于桃子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过问，怕勾起他的心伤事。
而老杨酒后吐真言，原委大概也听得明白些。
那次和老杨喝酒后，老杨本打算向我们兄弟几个借钱，只是碍于面子和我们的实际情况，就没把情况说出来。不过私底下，我们几个都东凑西凑借了好几万给他。
那笔钱，老杨一分钱也没花，一直留在银行卡里。
老杨和桃子坦白了实际情况，说还没有能力结婚和供房。
桃子不言，对于家里的催婚，桃子不想反抗。但是桃子也明白，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收入，就算再等个三四年都没可能结成婚。
俩人开始冷战，不言不语，像毫无爱恋的情侣同吃同住半年后，桃子终于受不了。
那日桃子向往常一样到市场买了各类食材，在厨房里忙活了整个下午。
桌子上摆着桃子和老杨爱吃的饭菜，桃子笑笑着把盘里的菜肴一份一份夹给老杨。
饭前，老杨就觉得氛围冷静得可怕，再无以往的温馨安神。
饭后，桃子拉住老杨坐在饭桌前，平静地说：“老杨，这是我们俩最后一顿饭了，分手吧，让彼此都好受点。”
老杨还没来得及回答，桃子就匆忙走进寝室里收拾行李。
桃子拖着行李箱走出门时，按捺不住的老杨对着桃子大声喊道：“再等等我好吗？”
“我不想再等了。”说完，桃子头也不回走出了出租屋。
老杨没有追出去，因为他明白，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婚礼，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老杨整整在出租屋里昏睡两天后，就把卡里的钱各自打回来给我们，于是便离职外出旅游散心。
直到两个多月后才联络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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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们再也不敢提前桃子，而桃子也似乎回了老家嫁给了爸妈安排的相亲对象。
而老杨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起恋爱。
哥们几个约起老杨在巷口大排档拼酒，老规矩打牌输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或者自罐一瓶啤酒。
“呐，老杨，你输了，啤酒还是问题？”我贼笑。
“问题吧。”
“那你还想她吗？”话一出口，旁边哥们几个拼命对我使眼色。
“不想她了。”
“老杨，看来你还没有放下，这都几年了。”我抓了一爪瓜子花生递给他。
“想个头，我不是想她，只是想起她。”老杨说完就嘿嘿地笑，就像当年还没有谈起恋爱时的他。
对啊，若干年后，我不是想你，只是偶尔想起你。
那个我是老杨。
那个你是桃子。
我是温言，写温情的文字，交走心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