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燕赵悲歌士,难敌恶诛心(上)
但听西首坐着的那人嘿嘿一笑,道:“你们汉人就是这般婆婆妈妈,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巴不得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却面子上做足了寒暄客气,哪像我们匈奴勇士,言说必做、趋利而往,在刀口上拼高低,谁高兴做那口舌之争,换做是本王,早就上去扑打一团,谁的拳头大谁便是老虎,我吃你肉、喝你血,杀你父母、抢你妻女,都是分内之事。对了,你们古人前辈的话怎么说来着,胜者什么什么,对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这个道理了!”
说话这人头上戴着个锥形尖顶金帽,身上裹着乃是一件貂毛鸟羽所制的长衣,腰间更是一条以玉石相间其上的野牛皮带,面宽多须、低额大耳,头大而后仰、唇厚而鼻平,十足一个漠北蛮族的模样,此人便是那南匈奴左贤王了。他这样一说,同是外族蛮人的卑弥呼笑道:“左贤王果然快言快语,不失为大漠好男儿,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本王也是以为即是。如此说来,左贤王肯拨骑兵三万相攻吕布了么?”
左贤王哈哈一笑,道:“卑弥呼,你算盘打的倒精,自己不出一人,只教我们这些人去送死,只待将来事成,再是从中得利,你当我左贤王是那憨货!要知我匈奴国人口不过三十余万,五口人才出骑卒一人,现在你就凭一张嘴,就要我匈奴一半的勇士男儿上战场拼杀,独自与吕布所率的无双骑兵相斗?不是本王灭自家人威风,吕布之能天下无有可比,诸位既有董卓帐下久处的故人、又有虎牢关前领教的教训,我这三万骑兵不是送死去么?”
“你!”卑弥呼被他大呼小叫、直呼其名本就不悦,在这节骨眼上又临时变卦,不愿出兵,显然是气急,方要出言想骂,却听司马懿嘿嘿一声冷笑,道:“左贤王说这么些废话,旁人不晓,我司马仲达又怎么不知?定是嫌好处分的少了,是不是?”左贤王捏着蜷曲的小翘胡、眼中闪着精光,哈哈大笑道:“不错!司马先生果然见机应变,爽快,爽快!”
司马懿冷笑道:“不劳左贤王过奖。敢问左贤王所求何物?”左贤王道:“咱们匈奴勇士既然是为先锋,那长安城中的金银美女自然应当由我军先取,如若不然,咱们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做你们的春秋大梦,老子回老子的漠北草原逍遥快活。”这左贤王好生不要脸,郭汜当场发作道:“左贤王好大的胃口!若是这长安城中各个都是美女佳人、家家都藏金埋银,岂不被你匈奴人都卷了去?那我西凉军将还能有啥好处!各个喝西北风么?”
“不错。”李傕也是拉下脸来,哼道:“你左贤王的人命宝贵,我西凉军攻城受那滚油烧烫、落石砸身便不是人命了?这长安城中财物美女颇多,人人有份,凭什么你要先拿先取?”他见卑弥呼与司马懿二人沉吟不语,便望向杨奉与段煨,那段煨一直阴阴冷笑,教他不知底细,复又将目光停在杨奉身上,但见那杨奉面上阴晴不定,良久方道:“左贤王体恤帐下勇士,自是无可厚非;但李郭二位将军言道,大家皆是营救天子有功、总不能让你匈奴一家得了好处,故而我觉得也是言之有理……左贤王,听在下一句劝,不妨让他一让?”
段煨小眼一眯,陡然开口说道:“杨兄所言极是,大家皆是为天子出力,凭功分赏、依献论财,眼下大敌当前、当齐心协力才是,莫要因这点小事而生了罅隙,伤了各家感情。”
左贤王看了段煨一眼,只是嘿嘿的冷笑,也不答话,杨奉谢过段煨之后,又是说道:“杨某与段兄昔年皆是乡野间的村夫,原本躬耕于田间,后来不忍见那黄巾贼祸乱乡间,这才投身从戎,原是想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保我大汉江山安宁,但奈何方今天下大乱、袁绍曹操这些宵小又是反叛,故而冷了心肠,退守地方,心想纵是不能保卫天下九州,总也能守住一方的安宁。只是此次那王允、吕布两个奸贼犯上作乱,各位又盛情相邀,这次出兵略尽绵力。我想在座各位也是如在下如此之想,尽是精忠报国之心,这美女钱财乃是小事……这样罢,大家各退一步,左贤王得长安财物、李郭二位将军得司隶之地,如何?”
杨奉老于官场人情世故,这番话说得甚是圆滑,既赞了自己、又捧了众人,那左贤王却不领情,嚷嚷道:“杨将军说的倒是好听,只拿李傕郭汜二位的好处来分与了本王,怎么不将自己的好处也一并分些给我?”
饶是杨奉隐忍内敛,但这左贤王确实贪得无厌、说话又无半点涵养,不免也要发作,却听司马懿笑道:“左贤王可错怪了杨将军了。他说长安城中财物尽归你得,自是卖了极大好处与你,这个好处天下人都眼馋不已呢。”左贤王冷笑道:“小兄弟,你又来骗本王,长安城中有什么要紧的好处,能让天下人眼馋?再者,我匈奴得一城之地、李郭得一郡之处,孰优孰劣,一听便知,你当我左贤王是三岁小儿么?”
“非也,非也。”此时帐外大雪纷飞,又是临近年关,西北已是严寒酷冷,司马懿却不住轻摇手中的鹤羽扇,卑弥呼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唇角微笑,羽扇摇的更急,知他已有计策想好拿定,定能欺了左贤王这等莽夫,便与他相视一笑,但听司马懿诓左贤王一把:“左贤王贵为匈奴之主,定然文韬武略,傲绝于世。”
左贤王此人贪财好色、兼爱虚名,最受不得他人吹嘘拍马,此时司马懿说他文武双全,他不由得心花怒放,恨不得上去拥抱司马懿,眼睛都喜得眯成一条线,笑道:“过奖过奖,不过本王倒非浪得虚名,确实乃是匈奴第一勇士、第一智者,司马先生此番说起,倒教本王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左贤王大喜之下,连方才司马懿挑衅于他都忘了,更是改口尊称司马先生,在场众人均是心想此人非但无智更是无耻,但碍于情面,不好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于心中偷笑,他们又素知司马懿鬼才聪明,行得是捧杀之法,便乐得在旁不言,且看左贤王的笑话。
司马懿又道:“左贤王不必自谦,在家各位都晓得大王的本领,小生见大王天庭饱满、肌腱发达,显然武艺了得,就是那吕布也不是大王十合之将。”左贤王更是大喜,将身上毛衣解了,袒胸露乳,现出了上身肌肉,胡乱挥了几拳,哈哈笑道:“不是本王夸口,那吕布小儿怎能在本王手上过满十招?三招之内,本王定能打得他跪地求饶,大喊:‘我的妈呀!大王饶命’!”众人见他皮肤细滑、肌肉松弛,显然声色犬马已久,别说是吕布,就是军中的普通小卒将他打翻也只是三五回合之事,此时却脱了衣服在众人面前耍宝,既是好气又是好笑。
司马懿笑道:“大王神勇,各位早已有所耳闻,今日得见,当是大开眼界。武功如此之高,文治向来也是不错,先前我言长安城中有天下至宝,大王原来早就知晓,却要明知故问、考校在下来着?”左贤王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会知道长安城中有什么文物至宝,但他不肯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道:“本王自然知道,是要考考先生你呢!”司马懿也不与他争执,道:“长安满城财物也比不上这三件人间至宝,乃是蔡邕、蔡琰、貂蝉父女三人。”
众人原是看司马懿如猫戏耗子一般玩耍,此时司马懿却话锋一转,说道蔡邕父女三人身上,不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司马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马懿又道:“大王既然饱揽群书、胸怀文典,自然是知道这蔡邕乃是一代大儒,擅于琴棋书画、长于经纶治国,大王他年若要教导群臣、富国安民,这不正是天下难寻的辅国之才么?这是一宝,他两个女儿更是万金不换的至宝,貂蝉有沉鱼落雁之貌,更兼舞蹈、琴歌之绝代风华,她妹妹蔡琰,也是艳姿傲世、文采斐然,大王若是将这姐妹俩纳入宫中,同为妻妾,岂不是得享那齐天之福?”
左贤王对蔡邕的文采智识不感兴趣,原想一口拒绝,但一听貂蝉、蔡琰是绝代美女,他为人本就好色荒淫,听司马懿这样一说,已是口中流唌、满脑都是蔡琰、貂蝉二人长袖曼舞的肮脏龌龊之事,但又担心司马懿诓他,不由问道:“司马先生不是欺我?”司马懿哈哈一笑,道:“大王若是不信在下,不妨问问李郭二位将军。”李傕、郭汜虽也同好女色,但却没失心疯到以一郡之地换蔡琰、貂蝉二人,司马懿这样一问,忙点头称是,更是一番胡吹海夸,将貂蝉、蔡琰二人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巴不得左贤王拿定了主意。
左贤王头脑简单,见李傕郭汜二人这般吹捧,脑子里早就昏昏然了,便道:如此,本王便谢谢司马先生与各位一番好意,却之不恭了!”众人皆是大笑,这明日攻打长安的计划便这样定下了。却不知司马懿心急歹毒,暗中思想的却是:“曹乱尘啊曹乱尘,你数次辱我,我曾发下宏愿,要你生不如死、全家死绝!你现在虽是死了,但我司马懿一口恶气尚在心中,哪能又这么便宜,就如此了结么?我知你心中爱恋貂蝉多年,便要让左贤王这等粗鄙蛮人日夜的奸淫虐待于她;蔡邕是你兄长曹操的旧人知己,我便要他自己身为左贤王的奴仆、女儿蔡琰做他的娼妇,他日所生的子孙男为奴、女为妓,生生世世,不得回归中土……你既已得罪了我,我便要你十倍百倍的奉还!哼,吕布统军虽强、但终归兵马不足一万,又怎能敌我数十万大军?明日城破,便要尔等见识我司马懿的手段!”想到这里,他不顾帐中众人仍在,不由心中小人得志,哈哈的放声大笑,他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倒不足为外人所道,但心计之毒、心狠奸猾,天下也算是无出其右者了。
温侯府中这座小楼的名字叫做“寄傲”。此时虽是冬雪纷飞、严冬森冷,但楼前的匾额经了下人们仔细擦拭、张灯结彩之后,却是大红一片,暖意分外的熏人。眼下黎明未至,大雪纷落、天色极黑,温侯府中的各楼各院俱已熄了灯火,乱尘就那样孤身立在这新郎新娘成婚的小楼前,任凭风雪如刀,刺目伤鼻,他就那么一直仰着脸仔细地看着这两个字——“寄傲”。
乱尘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无以自拔、无法言状的苦笑:寄傲天下、怀拥红妆,大师哥你可好生的让我艳羡,你与师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眼下历经分别离难,终于喜结连理、成双入对,若是师父与二师哥在此,也是要止不住欢喜的罢?可为何我非但不感欢喜,反更觉得心中的伤痛难忍,就是连看到这“寄傲”二字,却没来由的想起“落花”来?是了,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这傲字非但无从可寄,更是要低到尘埃、疼到骨髓里去了呢——哈哈哈哈,曹乱尘啊曹乱尘,人生向来不皆是如此么?——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口,却这般生生的疼呢?
风雪更紧,他却一直立在窗外一动也是不动,兴许因他的心与身皆是凉了罢,大雪落在面上、脖间,半点也不肯化,不一会工夫,便被这铺天盖地的寒雪落成了一个雪人。
此时这寄傲小楼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轻轻的开了,只听那人在小楼前的雪地上缓缓的行走驻足,足音窸窸窣窣,走不多时,呼吸便已不畅,复又是走回楼下,但听得那人轻轻一咳,显然是个大病初愈的女子,乱尘心中不由得一喜,新婚之夜住在这寄傲楼中的女子不就是师姐貂蝉么,一喜之后、心头又是一寒:“乱尘啊,你便当自己已经死了罢,何必又来叨扰师姐的良辰美景,惹得她徒增伤心?”念及到此,遂是强忍住心头的伤心,紧咬着唇角,连呼吸都屏住放缓,生怕被貂蝉察觉了,可他心中伤极、悲极,身子不自主的微微颤抖,幸好天色漆黑、大雪积身深厚,貂蝉也不曾察觉这雪人有异。
“蝉儿,这外面雪大风寒,你伤势尚未痊愈,还是早些回楼中休息罢。”此时乱尘的双眼双耳均被大雪所掩埋,但仍是听得分明,正是他大师哥吕布的声音。只听吕布缓缓走到貂蝉身前,又听得衣物细细摩挲的声音,应当是吕布替貂蝉裹了一件御寒的厚衣。只听得貂蝉发出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那叹息极轻极轻,于这簌簌雪落之声中,却若洪钟大吕般敲在乱尘心头——师姐,你今日得嫁了如意郎君,又有什么伤心事呢?难道……难道你此时竟想到了我这个小师弟,想到了我思你慕你、求而不得的苦楚,想到了这些年来我夜夜难寐、辗转难眠的恋情,想到了当年常山上、桃园中的桩桩种种来了么?呵,曹乱尘啊曹乱尘,你在做什么黄粱美梦?师姐她自小就寄心于大师哥,又可曾对你有半点的情意?大师哥乃是盖世无双的英豪,你不过一个无形浪子,发什么痴要师姐于这新婚之夜想起你这个浑小子来?
又听貂蝉一声叹息,悠悠道:“大师哥你看这雪人……昔年常山之上,但逢漫漫雪夜,尘儿一定会邀我院中嬉玩、堆那雪人,可如今……”她说到此处,已然哽咽,显是伤感乱尘那日在凤仪台上为自己身死、现在又缅怀起年少时的时光,不免伤怀。
“师姐……师姐!你果真还记得我这个小师弟!”乱尘心中不免大震,泪水盈满了眼眶:是了,人生能逢一佳人,佳人于新婚之时还能缅怀自己为她癫、为她死,曹乱尘啊曹乱尘,佳人如此相待,你夫复何求呢?”他刚要挣脱了身上的积雪,一如常山上的少年般跃将出来,与师姐她说上一两句玩笑话,却觉察一双大手按在自己双肩上,那双手宽厚有力,猜知是大师哥吕布,只听吕布劝道:“当年太师父曾言小师弟定要受那天劫,他这一生苦忧颇多,此时身死往生,倒也胜过在人间更受苦楚了……蝉儿,小师弟自幼待你极好,见不得你半点的伤心落泪,若是他泉下有灵,见你这样子的伤心作践自己,怕也要难过不已的罢。”
貂蝉哽咽道:“尘儿,尘儿……你怎生那么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待师姐千般好万般疼,师姐又怎能不懂?只是感情一事,勉强不可、将就不得,师姐的心早就许了你大师哥,又怎能对你有得半点的情分?”貂蝉这番言语,确是发自她肺腑之言,只是乱尘在世之时,她不敢言说亦不能言说,她是怕乱尘伤心下自寻了短见,此时以为乱尘已死,加之在这样一个风雪寒夜里,睹物而思人,方才吐露出积压在心头数十年的话来。她自言这么多年对乱尘毫无半分男女之情,乱尘听了又怎能不痛?一颗心直似被利刃一片片的割了般的疼。他大悲之下,身子不住的颤颤抖动,若在他日,吕布早已发觉,可现在白雪纷飞、夜色极黑,吕布与貂蝉二人又是缅怀伤情,倒是不曾察觉到藏在这雪人中微微摇晃的乱尘。
“唉!”只听吕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小师弟,你若是泉下有知,莫要怪你师姐,且将你这一生的哀愁痴恨都算在我这个大师哥头上罢……”他话音未完,却被貂蝉的酥手掩住了口嘴,听得貂蝉泣声道:“大师哥,莫要再提这些怪谁、怨谁的话了……小师弟,师姐此生亏欠于你的,真是无法还、还不起、也不能还了,若真的有来世,师姐为你做牛做马也好、做奴作婢也罢,将这些年来你为我受的苦楚尽数还了你……”
乱尘的热泪早已有如泉涌,他怕那热泪融了冰雪,不由得紧闭了双眼:师姐啊师姐,我贪恋你多年,你纵是不能爱我,但也当知我才是,我乱尘何许人也,又怎是那种需人报答的世俗登徒?——“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人生天地,最苦最痛的便是彩云不知明月意罢?
乱尘藏于雪中暗自神伤,吕布于貂蝉二人却丝毫不知,此时天地静籁,只闻貂蝉丝丝微微的吐气呵兰声。良久后,乱尘忽觉身前有人在自己胸口以指写字,那人手指微颤,指上糯软无力,乱尘猜知便是貂蝉,他双目虽是不能视物,但自幼饱读诗书,仍是能从貂蝉缓缓的指画中辨析出她所写的那七个字——“千与千寻千般苦”,只听得吕布微叹一口气,亦伸指在自己身上写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一个“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乱尘心中酸楚难当,只觉天旋地转,想必此时大师哥与师姐正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了罢,这世间的至欢至喜也莫过于此了罢!这天地悲寒中,乱尘已再无贪生之心;这寄傲婚楼前,他已再不能待得片刻分毫。他心中甚想从雪中飞身而出,连回头都不去看师姐一眼,也许,这样决绝而走,师姐便不会心觉亏欠罢?可怎生一步也不肯移动,似立定在这皑皑白雪中一般?是了,师姐既已以为我死在凤仪台上,是为她而死,我便做那无耻小人,藏形于世,好教师姐此生此世都记得有我曹乱尘,有我这个当年曾念她、想她、爱她、怜她的小师弟罢?
他正犹豫不决间,正听吕布微声唤道:“蝉儿……”“嗯?”貂蝉轻轻应答了一声,那糯软的声音中又带着娇羞甜蜜,引得乱尘又是一番心动心痛,吕布又道:“听闻左慈师傅在江东现身,与那于吉道人参理论道,若此间凡事能了,我们便去拜会他老人家罢,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二人终是成了亲,定是要欢喜的罢?”貂蝉俏脸更羞,声音细不可闻:“依大师哥便是了……蝉儿都听你的……”
不一会儿,只听吕布貂蝉二人脚步细微,越走越远,木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乱尘方从雪人中轻声挣脱出来,对着寄傲小楼躬身三拜,头也不回的出了长安城,往东南方向,怅然行去。
当时,天地黯淡,雪辉遍地,映着这寒夜中他风雪一般的愁容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