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攥着市三好学生的奖状，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也不觉得累。夕阳把奖状边缘染成金红色，她数着楼道台阶，每一步都踩着雀跃的鼓点 —— 这次期末考她进了年级前十，班主任说凭这个成绩，冲刺重点大学没问题。

钥匙插进锁孔转半圈，客厅的笑声像潮水般涌出来。母亲正把一盘红烧鱼往桌上端，油星溅在围裙上："萌萌就是有福气，职校的幼师专业包分配，毕业就能进公立幼儿园。"

林萌穿着新买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朵塑料向日葵："妈你别夸了，还是妹妹厉害，将来是要读大学的。" 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手里把玩着印着 "XX 职业技术学校" 的录取通知书。

林薇的书包 "咚" 地砸在玄关。奖状从书包侧袋滑出来，在地板上折了道锐角。母亲回头时眉头挑了挑："回来啦？正好，你姐明天要去买行李箱，你陪她去挑挑。"

"我考了年级前十。" 林薇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捡起奖状递过去，指腹蹭过烫金的 "优秀" 二字。

母亲的目光在奖状上扫了一眼，顺手放在茶几角落，那里堆着林萌的幼师资格证复习资料。"知道了，" 她往林萌碗里夹了块鱼腹，"萌萌选的这个专业最稳当，女孩子家有份铁饭碗比什么都强。"

林萌用筷子戳着米饭笑："其实我也怕学不好......"

"你比你妹懂事多了。" 母亲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她心思野，总想着往外跑。"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林薇盯着碗里没动过的青菜。上周班主任给她打电话，说可以申请助学金，她熬夜写了三页纸的申请信，字里行间全是对未来的憧憬。此刻那些憧憬像被戳破的气球，软塌塌地贴在喉咙口。

林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妹，你大学想报哪个城市？"

"还没定。" 林薇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立刻接话："报本地的师范吧，离家近。你姐将来在幼儿园，你在小学，互相有个照应。"

林薇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奖状从茶几滑落到地上，被她不小心踩在脚下。她看着母亲和林萌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那眼神像层透明的膜，把她和这桌饭菜隔成了两个世界。

夜风从阳台钻进来，带着股饭菜的油烟味。林薇走到晾衣绳前，摸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突然想念姑姑家的茉莉香。那时她考了全班第三，姑姑把她的奖状框起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和表哥的学士服照片并排挨着。

她默默退回房间，从床底翻出那个旧铁盒。里面藏着姑姑送的茉莉香袋，还有张泛黄的便签，是小学时姑姑替她写的："薇薇的梦想，比星星还亮。" 指腹抚过字迹，香袋里的干花簌簌作响，像谁在轻轻叹气。客厅的笑声还在断续传来，林薇把脸埋进枕头，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漫上来，模糊了眼角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