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少年时期初次知道夸父逐日的神话故事时,认为这个夸父是个不自量力的人——一个人,怎么能追得上那代表时光飞逝的太阳呢?又怎么能那么固执地逐日呢?
经历了成长的磨砺之后,渐渐对夸父有了新的见解——明知不可为,却能“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这需要多么勇敢的执着、多么执着的勇气啊!
我,夸父之后芸芸众生中的一介凡夫俗子,自然肯定也是不可能追上太阳的。不过我想,纵使追不上太阳,但若想迎接太阳,总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迎接太阳,我想,在太阳升起之前起来等候,当你的目光与太阳的第一缕阳光交融,便是虔诚的迎接了吧?
在房屋前,在高楼上,甚至在窗前,我们都可以做到,但这样的场景,未免过于平淡,于是我想,只要有可能,要爬上山顶,经历黑夜攀爬之苦之后到达山顶上去迎接太阳,这样才能算慰藉心灵的问好。
于是,就有了我人生之中不多的几次对太阳的“隆重”迎接。
2
最早的一次登山看日出,是在大学期间到鞍山市千山4A级景区。当时约了好友莉到鞍山与高中好友华一起去看日出,由于要晚上进山,我们又都是女生,华便找了她同班的两个男生陪我们一起去。
一小群为了看庄严日出的穷学生,为了省钱,也是做了简单的“攻略”的:天黑之后从打听到的后山小路进山,无需购买昂贵的门票。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在漆黑的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蜿蜒爬行很久,才能到达看日出的仙人台。
东北九月的山夜已经很冷了,我们摸黑艰难爬到等待看日出的地点后,在寒风中冻得在仙人台旁边一个小山窝里挤到一起。
为了不冻感冒,我们不敢睡觉;为了打发天亮前难捱的寒冷时间,我们畅谈自己的童年、少年及未来的理想,相互打趣彼此的囧事,终于等到东边天空开始发白。
我始终记得在仙人台上看见太阳从遥远的云海边跳脱而出的神奇瞬间,也始终记得我们与身边很多等待日出的人一起发出的欢呼声和一张张难掩兴奋的脸庞。
3
前几年的一次看日出,是在赛里木湖,与单位同事们一起。
凌晨六点半的时候,头天晚上约好的我们八个人,悄悄起床走出帐篷外,看着黑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简单商议之后,我们还是带着雨伞直奔湖边了。
我们住的地方离湖边是有一段距离的,黑寂寂的夜里,只能听到我们几个人的声音。刚转过前面的山口,就有人惊呼:“快看,太阳快升起来了!”
我们望向山口前方赛里木湖的东边,只见绯红的朝霞像是被挤压了一样重重堆在天边,似乎在告诉我们:太阳快起床啦。
我们赶紧加紧脚步,生怕错过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可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快赶到湖边时,雨,却淅淅沥沥地开始下了。
没有了日出的等待,我们干脆撑开雨伞,在雨中开始欣赏起晨曦中的赛里木湖,目睹了游人罕见的雨中赛湖美景,那番心境,虽不同于日出的壮美,却平添了诗意的邂逅。
4
而最近的一次看日出,却是前几日的江布拉克之行。
听说可以在住宿毡房前面的山上看日出,我们几个同事约好了一起去。
也是凌晨六点半,也是悄悄起床,不过这次是爬山。
天已微亮,山不陡峻,草丛里是晶莹圆润的露珠,山花还在闭目微眠。有处山坡虽然比较陡,但也不长,我们相互鼓励着、牵扶着不一会就爬了上去。
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不是附近的最高点,但却是最近、可以最快到达的一个看日出的地点。
远处东方果然是鱼肚白的天边,朝霞已经在向我们这边蔓延,没有仙人台上的云蒸霞蔚,没有赛里木湖的羞涩,一切都在明示我们:太阳真的就要上来啦。
可能是那天早晨云彩太多的缘故,我们期待的壮观日出最终呈现给我们的是越来越红的朝霞与越来越亮的天空。
彼时的日出,就像是一位普通来客,掀不起我们心中的波澜。
正当我们快要失望时,突然,层叠的云霞间释放出几缕阳光,洒在这宁静的山野间,只见山上的树林一时色彩斑斓,绿、黄、红的树枝层层递进并逐渐闪耀,阳面山坡上、树木间披洒的真的是金黄色的光芒。
这醉人的晨光,扫却之前的暧昧彷徨,令人心潮澎湃,我不禁跳跃欢呼:“太—阳,你—好!”
而山谷也开始回荡“太—阳,你—好!”多么美妙的默契!
5
啊,太阳,你好!于夸父执着狂追道渴而死之后,于你千万亿个升起落下之后,于无数个轻松转身之间,我见到了你!
我们无法追赶你在无际星际间的狂野速度,我们无法遮挡你浩瀚无边的热情,我们无法召唤你改变寒冷冬日里的吝啬,我们也无法让你永远高高悬挂!
既然有这么多的无法实现,那么,不妨,在每个相遇的清晨,我们心中伸出友好的双手互道“你好”,许下彼此的爱慕与尊重,许下彼此的爱护与温情,也许下,我们的安宁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