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快点,后面追上来了!”我一边往回望,一边拍骑车人的背,“爸爸,快骑!”
冬天来了,睡觉前总要弄个热水袋,不然脚冷得睡不着,曾经,我不用热水袋也能入睡,因为我有一个“热水袋”爸爸。他的脚又大又热,捂着还不会嫌烫,比热水袋管用。
从小我就跟他一起睡,直到小学五年级妈妈搬来跟我们一起住。我们两个生活的那几年,他不只是爸爸,还是“妈妈”。除了白天洗衣做饭送我上学,晚上还会给我讲故事,充当“人肉热水袋”。他讲的故事很少,现在回想只记得有一个故事里有只大黄狗,最后老了,病死了。我问为什么,他回答,生命就是这样的。
爸爸话不多,别人开他玩笑,他也只是笑笑不回话,自然也不喜欢讲故事。只有被我缠的烦了,又恰巧他心情比较好,或者我比较乖,他才会讲一个,很短也不生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看电视,给我捂脚。
有一次,我问他,爸爸,你捂着我你的脚不会很冷吗?我自己不小心脚趾碰到大腿,很冷的。
他回答,不冷,捂吧。
不冷啊。
当时的我因为爸爸的话,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份温暖。
我上的小学在镇上,离家不算近,爸爸总是骑自行车送我。那辆自行车很高,两个车轮又细又大,前面的三角杠是我很小时候的专属座,后来上了小学就转移到后座去了。
冬天上学的时候,天还没彻底亮,四周都是灰蒙蒙的,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爸爸踏着脚踏板,上下上下,车轮一圈一圈滚动着,有力地前行。
爸爸在冬天总是穿着一件黑灰色的外衣,衣服有些泛旧。坐在后座的我,视线里装满了这个颜色,和周围的灰色融为一体。
那时候我也不需要戴手套,爸爸会让我把手躲在他的衣服里。透过那件黑灰色的外衣,线衫,停留在薄薄的棉毛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隔着棉毛衫,传递过来,捂热我的手。
温暖的背,替我挡住了寒风,捂热了双手,宽大有力的脚,带着车轮,一圈一圈,向前行。
很多年后的一个冬天,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我手冷,看看旁边玩手机玩得认真的少女,便恶作剧地把手放在她大腿上。
没几秒,她瞬间放下手机拿开我的手,我去,你手也太冷了吧。
我愣了一下,原来是冷的。
只不过那个人是爸爸而已。
只不过这份温暖,仅仅存留在我的童年。
如今的爸爸,早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病痛让他的双脚不再有力,甚至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岁月也爬上了他的头发、眼角。
扶着他散步的时候,童年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场景时常浮现,我还是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腰上,只不过宽阔的背,瘦了,有力的脚,软了。
“爸爸,骑快点,再骑快点!”“他们被我们甩到后面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