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千里,只为等待与你采薇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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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欲来的时候,又烫一壶酒,将寂寞绵长入口......”初闻此歌时,正是窗外大雪飞扬,白茫茫一片寂寥。打着略暗的台灯的屋内,一个人开着音响,捧着温度刚好的卡布奇诺,听着HITA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节奏,冬季里的孤寂忽的明了起来。

卿尚小,共采薇,风欲暖,初成蕊。这是很久以前活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它生根在我的童年,从遥远的古代携着湿润清新的气息来与我相见,而我安静地在绵延悠长的节奏中闻到那片野菜地里铺满阳光的味道。那些唯美哀伤的画面,像美酒一样让我沉醉,让我甘愿在此停留。荆钗布裙,伴着那些简单纯朴的歌谣,舒展身姿,腰际的长发随着舞步轻盈摇曳.....那些遥远的来自民间的歌谣,那些直白明亮的音符让我在现实的浮躁中寻回一大把奢侈的宁静。

后来读到《诗经·小雅·鹿鸣之什》中的《采薇》,那股美丽略带哀伤的欣喜渐渐化作一种无法解脱的悲哀。HITA的采薇,讲述的是一个女子与心爱的人从青梅竹马到经历战乱与心爱的人分别后饱受思念的历程。而诗经中的采薇,讲述了一位解甲退役的征夫在返乡途中踽踽独行时对征途生涯的追忆唱叹之作。相较于前者,诗经中的采薇更添了一份浓重的思乡和无可奈何的愁绪。

你听,她唱:“卿尚小,共采薇,风欲暖,初成蕊,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回 ?”少年不识愁滋味,彼时的你我,哪里知晓这世道的艰辛,只觉得与你共采薇,在山间的地头扑捉风中的蝴蝶,采几朵初成蕊的野花偷偷放进你的菜篮然后看着你羞涩的笑颜,便道这时光如此烂漫无忧,不知岁月轮回。我是很喜欢这样明朗干净的画面的,儿时的童真,不矫揉造作,明媚清新,那些嬉闹的场景,在我远离家乡多年之后,偶尔回忆起,都是满满的阳光的味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年少时不晓得人间情爱,日后尝尽甘苦,方才晓得,最美的爱情,是青梅竹马时,两颗最单纯的心相遇,最美亦不过人生若只如初见时我迎面,恰遇你无邪的双眼,之后的漫漫长途,在这双对视的双眸中都有了存在的意义。

“卿初嫁,独采薇,露尚稀,叶已翠。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初嫁你时,为你整理去战场的行装,你走之后,我还是去我们曾经嬉闹的山间地头去采薇,只是再也没有你在我身边。秋露已降,夏叶又翠,岁月流转,远方征战的人,此刻你是否也在征途中采食薇菜,想着何时才能归乡?有时想想真的很同情古代女子的生活,成亲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无法知道自己要嫁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刚成亲,本该是享受二人世界培养感情的重要时期,结果那个刚新婚不久要么出去征战,要么远离家乡去搏功名,留下花样年华的新妇独自照料家中老小。我向来不喜欢离别,更害怕离别,相见不如不见,若知你要离开,又何必再让我徒增伤感,短暂的相逢如同饮鸩止渴,没有回忆的日子虽然平淡寂寞,但好过寂静深夜独自啃噬那些美好的过去,内心却被这巨大的落差搅得夜夜不能安稳。

“卿已老,忆采薇,草未凋,又抽穗,问斯人,等到野火燃尽胡不归?”又是一个轮回,此时我早已是白发覆上额际,内心的等待成为一种习惯。我已不常去采薇了,只是一个人在黄昏渐近时,看着灶台正待煮熟的饭菜,心里问,等到这野火燃尽了,你应该可以归来了吧。曲子到这里,充满了浓浓的哀伤,你还记得当初那个“低首问是耶非耶”的童真女孩吗?那个“煎茶试新叶”的少妇。她早已容颜不再,一季一季的等待中青春耗尽。是什么偷走了她如花的年纪,她的岁月静好和现世安稳的期待?歌的最后唱到“昔我往,杨柳垂,今我来,雪霏霏。”你看,我最终是归来了。当初折柳送别,如今踏雪而归。你可知这么长的时光,征途艰辛,我逃过了死亡的魔掌,终于在垂暮之年,回到我们初识的地方,因为我要在最后的年华,与你地久天长。我喜欢这样的结局,毕竟所有的等待都已尘埃落定。还能奢望什么呢,在那个战争频繁的年代,有一个那么美的开始,和这样一个难得的结局,中间再怎样辛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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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其实是来源于《诗经采薇》,描述了这样的一个情景:寒冬,阴雨纷纷,雪花霏霏,一位解甲退役的征夫在返乡途中踽踽独行。道路崎岖,又饥又渴;但边关渐远,乡关渐近。此刻,他遥望家乡,抚今追昔,不禁思绪纷繁,百感交集。艰苦的军旅生活,激烈的战斗场面,无数次的登高望归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原诗是采用戍人的口吻写就,主要将感情浓缩在对家乡的思念以及对战争的厌恶,因此《采薇》可以看做最早的边塞诗。整首诗以采薇起兴,描述了征旅途中的见闻和感受,更多的从正面体现了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我向来不懂政治,但却感受着政治带给社会群体的喜怒哀乐。HITA歌中的女子,何尝不知这战争之苦,思家之痛。不论是诗经中的采薇,还是现代歌中的采薇,结局都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不同角度的口吻,相同的结局,我们身各一方,期待的不都是一样,战争结束,我终于踏上归途,亲口尝到你为我用薇菜熬的汤。

诗三百中,最美莫过于“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南朝宋刘义庆: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再如清代王夫之:“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我喜欢这几句,不单是为着历来名人的称颂,更多的,是羡慕这样温暖美好的结局。哪怕我们年华老去,错失了大半辈子的光阴,那又如何,我们有着那么明艳的开始,和这样乱世中难得的相聚,我该感激上苍,许你陪我到世上经历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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