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博姆的《送行》一文,读来颇有几分意味。初读文章,就已然发觉出作者字里行间的冷幽默。“我觉得要扮演好送行的角色似乎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的确,我们该是同他一样,经历过送行之尴尬处境的。
一、送行人之尴尬
《送行》文中的送行之人于我看来是尴尬满满的。辞行的朋友恳请我们第二天不必去车站送行,可如若真的没人去送,又似乎真的要失望难过了。然而来送别,我们与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一道深渊,我们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拼命的寻找“话题”,是我们都在做的事情。
我们不觉思考,为什么无话可说?为什么非要无话找话?不难看出,一方面已然头一天相聚一堂,把酒言欢,忧愁甚浓,颇有把这辈子要交代的话说尽之痛快,然而第二天却还是同样的人,再说同样的话未免了无生趣,可是不说又气氛尴尬,无话可说正是因为之前已然都说罢的缘故吧。加之送别时间大都比较仓促,话要从何说起确实难以选择。
不得不说从这一层面上来看,古人的践行之道是值得我们称赞的。临别前三杯酒水下肚,料他堂堂男儿也定会趁着酒劲儿,借着酒胆儿,滔滔不绝一番了。
不自觉的想到了《背影》文中父子送别场景,似乎除了唠叨多遍的“车票拿好、到了来信”等等嘱托之外,总应该找点话题或者说找点事情来“打发”、“搪塞”过去这点无话可说的尴尬,父亲要去买橘子,尽管道路难走,步履蹒跚,却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一来可以打破尴尬,二来也把自己的满腔热情寄托在橘子上,着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我们又想:无话可说无比尴尬,甚至心里想着要赶紧结束了才好,甚至没掉一滴眼泪,说的都是无关痛痒之言语,是不是据此就可以认为:我们朋友之间并不存在真情?
其实不然。表面形式并不能替代真实想法,谁能说流几滴眼泪就一定是依依不舍,不说几句煽情之语就一定交情浅薄呢?用外在表现形式来辨别未免有失公允了。
二、被送人之尴尬
明知无话可说,明明已经相聚甚欢,明明嘴上说着无需来送,却还是满心期待着有人来看一眼,送一下。也许我们要谈到人的内心深处是孤独的,或者说还有另一层面含义——我们是要面子的。对,我们从很多文本中故事里都读出了人的根本性,毕竟我们需要在关系中生存,而人与人的关系恰恰就表现在我们要在别人的心目中树立一个能让人看得起的面子,即使当时送行之人中并没有人关注到你,却还是要充足了自己的面子,花钱雇人也是一个良策,终究可以让我们过了自己这一关。说到底,我们从来不满意的都只是自己心目中的自己罢了。有人送,可以让月台上的人高看一眼,更可以让同行之人称赞一番,如此看来,也都还是要过自己这一关罢。
三、演员之尴尬
说起文中的演员,把舞台搬到月台,他用精湛的演技,无可挑剔的情感投入让周围的人为之动容,他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根据市场需求找到合适的岗位,并能在岗位中付出真情,用自己的演技赚得生计。
我们不觉思考,演员在月台送行时会说些什么呢?他会不会说我们那些“无话找话”的话,那些早已经说过的话,那些唠叨叮嘱的话?我想,一定会的,也无非是这样一些关切的话语吧,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一定饱含深情,投入其中,甚至可能比常人更像我们想象中的真实场景,从他的表演中我们看到的是宛如电视剧里一样的动情。
然而,他的尴尬恰就在此处。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戏份越足面子上的深情有了,却又恰恰不符合实际情况了,他用了自己的真情,是的,他定然有感情投入,那是真实的,但恰恰用真的情演出了我们想要看到的却又并非真实的真情,常人之间的情义,并非如此矫揉造作。平平淡淡的生活恰恰是真实的,深情的。
此乃最大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