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了三位故去的亲人,和我感情最深厚的是大妗,实为大姨,母亲的亲姐姐。她大母亲10岁,却和母亲的性格迥然不同。母亲温和她暴躁,母亲懦弱她刚强。
大妗家常年有果园,满满的都是苹果树。暑假我经常在大妗家度过。暑假刚好是苹果成熟期,白天都在果园里的小房子吃饭。大妗就在那里做饭,蒸苹果。至现在我吃苹果都要在微波炉打一圈才吃。果园对面是一群延绵不绝的黑山,下过雨后,上面的雾气缭绕。此景还让我引出了一句“黑蟒吐青烟”的佳句。
母亲,表哥,表妹都说大妗爆燥,说话不留情面,情绪张力非常大,导致亲子关系非常不好。中老年以后的大妗和表哥们的关系确实都没有处理好。尤其和大表哥,老死不相往来。二表哥说大妗曾经拿很粗的棍子和菜刀,追蹍小时候的他。三表哥言语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话。四表哥做上门女婿以后很少回家。只有小表妹才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
老年时的母亲和大妗还经常闹别扭,言语不合。有一次,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大妗抱着她送的小褥子走了,不知道哪句话又冲撞了大妗。 有一次,大妗看着我和表妹,悠悠地对我说:“你们就这姊妹两个了。”我心里一惊,马上意识到她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相处好一些。我估计是对她和自己妹妹没有相处好的补偿和惋惜吧。
然而,大妗应该很喜欢我,虽然没有从她的口中明明白白说出来。她成天很忙,却从来没让我帮过忙。现在回想起来,在她家住那么长时间,吃饭住宿,我从来没铺过一次床,没有扫过一次地。我都干什么了呢?估计跟着表哥疯玩去了,要不就低头看书去了。
大妗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读书,她的苦难经历都可以写一本书了。大妗和母亲确实是苦。大妗大母亲十岁,两人从小没了父亲,母亲改嫁。长姐为母,母亲从小体弱多病,跟着大妗长大。大妗为张家开枝散叶,顶立门户,一气生了四个男孩。最后外婆去世,是她竭力争取了外婆与外公合葬。
记得我大约七八岁,像人精一样给大妗算账,算我吃了她多少苹果,我长大了以后要算给她钱,大妗笑眯眯地看着我。三年前,大年三十突然心脏病发作,我刚好回老家。小妗说就因为记得你,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这样也算见着了你。去世后,我见了她托付了终生的好闺蜜。我无比感慨,刚强的大妗,连自己的老年都未曾托付给子女,那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大妗对于文化人不是一般的敬仰,经常说起我已经故去的父亲。父亲是医生,喜读书,英年早逝。大妗说父亲肚子里有料,言语中充满了尊重和惋惜。如今大妗和父亲应该在九泉下会谈及我,带一些消息给我父亲吧。
我怀念我的大妗,怀念她的刚强,光明磊落以及对我似水般的温和。愿大妗安息,庇佑子女幸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