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日是五月七日,明天就是我二十岁生日,先前在写哲学conference paper,右膝盖还隐隐约约地疼,走路上楼梯一弯膝盖就疼。
现在已经是五月,纽约却依然很冷,就好像这个冬天患上了拖延症一般,不肯离开。昨日下午宿舍的火警突然响了,不得不离开宿舍,站在春光之下。好像这段时间,一直都浑浑噩噩,忙忙碌碌,在不经意之间,那些曾经光枯的枝头就一下子长满了绿叶,开满了花。我站在窗前向外望,看见风佛过,每一片叶子都在细微地抖动,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芝诺的那句,究竟是风在动,还是树叶在动呢?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望着树叶发呆,最喜欢一阵风吹来,一切就好像活了起来。我还记得初中两堂语文课,语文老师便会抱着厚厚一沓的蓝色作文本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题目,而上课铃响起,每个人都低下头开始写作文,我却呆呆地望着窗外,久久不曾动笔。如今想来,当时坐在讲桌前的语文老师,会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学生呢?那样的情景看过去,会不会让人疑惑呢,疑惑那个发呆的学生究竟在看些什么。我有个朋友喜欢看云,一天下午操场上,他跟我说,如果你凝视一朵云足够久,足够全神贯注的话,那朵云就会慢慢地消失。那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发呆时凝视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而看到的更不一样。
柏拉图在《理想国》里将世界一分为二,看得见的世界和看不见的世界,也就是sight和insight的区别。因朋友的一句话,读了王小波的《革命时期的爱情》。她说,王小波在小说里写超现实主义,写那些人和童年有一条歪歪扭扭的时间隧道,他在看一副超现实主义的画的时候,想起了小时候炼钢的模样。
我在想,我和我的过去我的童年,也有一条歪歪扭扭的时间隧道。每当我看风和树叶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自己在何时何刻,仿佛上一秒我还在纽约的地下室,下一秒我就回到了初中教室靠窗的位置,而在下一秒,就回到了高中。出于记忆力的不好,我时常对某些事情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法语里是deja vu,好像所有的事情我都曾经历过一般,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未曾发生。如此看来,是不是二十岁生日,也如此陌生又熟悉呢?
古希腊艺术史的课已经从古希腊讲到了古罗马,十九岁的屋大维成为凯撒的继承人,罗马的统治者。我不禁在想,那个时候的屋大维,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吗?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对未来也抱有同样的不安与期待,当他来到罗马的时候,凯撒的副手安东尼对他虎视眈眈,而他只有一个人,他什么也没有,他没有从政的经验,也没有率兵打仗的经验。而那个时候的他也并不知道,多年之后,他与安东尼决战时,安东尼将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而柏拉图在一旁絮絮叨叨,他借由我口说:No one is able to escape the cave because the cave symbolizes your own body. You are a prisoner of yourself, a slave of your own mind and body. There is only and always one prisoner in the cave: yourself.
祝一切都好!祝生日快乐!
五月七日 二零一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