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妙竹刚满十四岁,青楼的妈妈让她去给一桌人弹琴唱小调。
一袭红衣格外引人注目,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一曲凤囚凰,配上妙竹特有的嗓音,撩动了整桌的客人。
来青楼的本就没有几个是正人君子,才一曲后便把持不住,开始对妙竹动起手脚来。
那时的妙竹还是个清伶,自然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害怕的大叫起来。
后来,他出现了,一袭黑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间。妙竹知道,她这一生怕是逃不掉了。
他为妙竹赎了身,笑道,“你穿这一身红衣真是好看极了。”那一夜,妙竹付出了她所有的美好。
几天后,妙竹终于知道,那天为她赎身并与她欢好的人,其实是当朝的三皇子墨亦宸。
她在青楼等了有几日,楼里的妈妈知道,那夜救妙竹的人身份尊贵,也没怎么为难妙竹。
再见他时,他依旧是一袭黑衣,不曾变过。而她那身红衣却也依旧耀眼。他道,“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知道了。我想要这太子之位,你可愿帮我?”
“公子说笑呢?莫说这太子之位,哪怕是那皇位,奴家也会替公子夺下!”妙竹拭帕掩面笑道。
“好!如若我坐上那皇位,你,必定是后宫之主!”墨亦宸眼瞳好似那星子,晃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承诺,妙竹记了一辈子。也正是因为这个承诺,所以,她甘愿为那个男人做一切事情,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不择手段的帮他得到。
北魏391年,今朝太子身边多了一个一袭红衣的宠妾,无论何时何地,都将她带在身边,片刻不离。
北魏393年,当今太子被废,缘由是太子荒淫无度,暴虐至极,犯下种种恶劣行径。而三皇子爱戴百姓,明事理,不近女色,所以,北魏394年,立三皇子墨亦宸为当今太子。
北魏396年,老皇帝驾崩了,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也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深究。所有人想的便是由太子殿下墨亦宸登基,成为新皇帝。
为了巩固皇位,墨亦宸只能迎娶娶丞相之女百里画芷为后。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妙竹的耳朵里,妙竹只是冷笑了笑,道,“墨亦宸,你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你的大婚,我定会送上份大礼叫你永生难忘。”
大婚当日,整个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墨亦宸喝了些许酒,有些微醺。走到门口,纵然是酒醉,却还是察觉出了些动静。回首望去,却有些看呆了。
妙竹依旧是一袭红衣,而他身上穿的也是喜服,如若不细看,还以为成亲的是他们二人。
“妙,妙竹,你怎么会在这里?”兴许是心虚,兴许是愧疚,墨亦宸竟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皇上大婚,民女自然是来祝贺的!小小薄礼,还望皇上不要嫌弃才是!”妙竹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却是痛的在滴血。
“妙竹,朕知道,是朕负你在先,你助朕登上这皇位,而朕……你恨朕也是理所当然。”那时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居然也会颤抖。
“皇上想太多了,我一介民女,怎敢怨当今皇上?”妙竹又是冷笑了笑道。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墨亦宸认出,这正是当初,他送给妙竹用来防身的匕首。
“所以,妙竹你是来杀我的?你终究还是恨我了!”不得不承认,墨亦宸害怕了。身旁的宫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快来人了,有人要行刺陛下。快来人了……”
“呵,呵呵,哈哈哈……墨亦宸,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会忍心杀了你的,所以,我要你,后悔一辈子。”蓦地妙竹将那把锋利的匕首捅进自己的胸口,血沾湿了一大片红衣,却也不是很显眼。
显眼的是那血顺着匕首一滴滴地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一瞬间墨亦宸甚至觉得停止跳动的是自己的心,有一种窒息的痛感,他冲上前去,将妙竹紧紧地抱在怀里,灼烫的泪水一滴滴打在妙竹苍白的面颊上。
“阿竹,你怎的这般傻,我宁可你杀的人是我,也不要你这般伤害自己。”墨亦宸的嗓子有些沙哑,俨然已没了一副皇帝的的模样。
“咳咳,其实我早就知道,那年,青楼里调戏我的人实际上是你派来的吧!明明是一个陷阱,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地跳了进去。
“其实你不曾爱过我,你所爱的,不过是这北魏的江山罢了。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不病不伤,却孤独终老。而我,只愿来生不再穿红衣,不再,遇见你。”妙竹垂了垂眼,手也搁置下去,不再有一丝生气。
墨亦宸摇晃着妙竹的尸身,哭的不能自已,这一生,高傲如他,第一次落泪,却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
大抵是因为剧烈的晃动,一张纸从妙竹的袖子里滑落。墨亦宸将之拾起,那是一幅画,正是他们第一次初见时的模样。
墨亦宸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对旁边的宫人吩咐道,“将妙竹追封为妙夫人,另外,整个宫里,谁也不准再穿红衣,违令者,斩!”
“诺!”
北魏416年,皇帝驾崩,临死前,只吩咐道,“将我与妙夫人葬在一处,但不要放在同一具棺材里。”
阿竹,这一生,你何其讨厌我,恨我,我也自是不愿黄泉路上还惹你不痛快。所以,我也只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你罢了。
来生,你不再穿红衣,而我,也不再当皇帝。我们一起白首不分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