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会死人。
江湖上自然会死人。
管你是绝代剑客还是一代宗师,总是会有死掉的一天。
而江湖中人,大多都是死在别人的手上。
这一点燕三娘又比樱灵看得开得多。
她只是吃惊月流梳那一刀的威力,对生死之事却明显又淡了不少。
刀剑本就无眼,更何况是徐右先和月流梳这样的高手过招。
胜负在江湖中是很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比性命还要重。
越有名声的人,越是将胜负看得很重。
因为他们可以死,却不能败。
对于他们来说失败比死亡更难以让人接受。
所以月流梳和徐右先两人出手便是全力。
能在这样的交手中死去是不是也叫做死得其所?
她不知道月流梳的想法,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但她现在对两人的尊敬又确确实实多了一分。
遗体等会自然有人来接走,飞雪剑却是麻烦的事情。
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剑盒,燕三娘将徐右先的剑收入盒子中,说道:“既然徐先生败了,两位自然都有了进入云霄的资格。”
樱灵道:“那好,现在就带我们去。”
燕三娘道:“这边请。”
月流梳却忽然说道:“不必这么着急。”
燕三娘不解道:“不必?可是刚才...”
樱灵也不解的望向月流梳。
月流梳道:“刚才你说找了上房让我们去享受。”
燕三娘笑了笑:“现在依然可以先去享受。”
月流梳道:“那好,你带我去。”
燕三娘问道:“月先生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在云霄天空只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是没有人敢向你出手的。”
经历了刚刚一场大战,人需要休息,真气需要恢复,月流梳有这样的担心当然是情有可原。
樱灵听燕三娘这么一说才明白了月流梳为何不立即去见柳连白原因。
不过燕三娘这么一说却也将事实说了个明白。
如果真的还有人想对月流梳不利,现在当然是最好的时机。
月流梳却是没有担心这样的事情,他淡淡说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燕三娘问:“什么事情?”
月流梳道:“担心这个叫樱灵的小姑娘继续跟着我。”
燕三娘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两人笑意更浓:“我可以为你们准备两个房间。”
月流梳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燕三娘确实在等,她还要等樱灵的态度。
女人在江湖中的地位一贯不高,如果她们自己没有实力,通常她们的地位都取决于他跟随的男人。
如果她跟随的男人不再要她,那她的态度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当然除了一个地方的女人。
鸳鸯楼的女人。
而樱灵恰巧正是这样的女人,所以燕三娘不得不等。
不知是不是受了刚才的冲击,樱灵这次却没有表示不满。
“好,你一定要给我准备间最好的,特别是床,床硬了我可休息不好。”
...
夜,无月。
婉州城很少有人在意夜晚有没有月亮,这里太繁华,彻夜灯火通明。
那高挂天空的月离他们太远。
遥远的月光能不能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灯能让他们愉快的度过这一个晚上。
灯里有酒,有骰子,有女人,只要有钱,婉州的灯火里就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樱灵也在房间里看着眼前的闪烁不定的灯火。
灯火里难道也有她想要的?
她还在想白天的事。
她在想月流梳的刀,在想月流梳这个人。
一柄没有感情的刀,他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流梳很冷。
他的人很冷,他的刀很冷,他血几乎也是冷的。
他眼里是不是只有胜负?
不,不是胜负,他追求的东西与胜负无关,他一出手便是性命也置之度外,何况胜负。
他的刀一旦出鞘一定会有人偿命。
他是在寻找杀戮的快感?
也不是,他不是主动拔刀的人。
那他在乎的是名声?
名声是个几乎所有人都在乎的东西。
但月流梳确实不太在意。
不然也不会默默地住在那方小院里好几年。
那他到底在意什么?他为什么而拔刀?
眼前的烛光忽然猛烈晃动,有风自夜空中来,吹起了樱灵的三千青丝。
她的思绪被打断,抬头便看见一个手持折扇,一身粉红色衣衫,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窗户之前。
风是刚刚才起的。
那公子已经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无声无息,便来到云霄天宫最顶层的房间,离樱灵不过七尺距离,樱灵却始终没有发现。
也许是她思考得太过专注,也许是因为这位公子有着鬼神莫测的身法。
不过这位公子的到来并没让樱灵感到意外。
她抬头看着公子,有些恼怒的说道:“三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从窗户飘进来,门又没有锁。”
公子微微一笑:“谁叫你窗户也不关,你知道的,我忍不住嘛。”
忍不住干嘛?
忍不住翻窗入室?
公子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一身逍遥游的身法江湖上无人不及,所以每次行动他总喜欢表演自己的身法。
公子正是鸳鸯楼的三师兄李暮。
樱灵叹了口气,说道:“三师兄来看我的笑话的?”
李暮疼惜道:“都说了那月流梳不是那么好亲近的人,谁叫你选他的?我们几个为你准备了那么多人选,你偏偏听楼主的。楼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的话也能信?”
樱灵道:“哼,至少楼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大师兄提议的徐右先,早些时候都被斩于刀下了,我要是去找那徐右先说不定也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李暮将折扇打开,惊叹道:“好险。”
樱灵道:“还有二师姐看上的柳连白,应该明天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也去看看。”
李暮道:“我还是先去看看月流梳吧。”
声音刚落,人又从窗户窜了出去。
樱灵还想嘱咐什么,李暮已经没有了身影。
房间里烛火仍在晃动,樱灵依旧坐在烛火之前,一切都如刚才没有任何改变,就像李暮从来未到过房间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