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年的文青跟我讲，上班后一点都不好，见着不喜欢的人，陪着不喜欢的笑，说着自己听到了一定会掩面而逃的话，自己恨自己肉麻。我忽然想，在中国，多少人的成长就意味着这个？远离梦想，背负责任，言不由衷，午夜梦回时苛责自己一下，但是只要不午夜梦回就麻木沉溺——因为，有房贷要还，有孩子要养，有升职加薪的诱惑在前——升职加薪似乎成了唯一的指望，可是这个指望到底是不是曾经的梦想。
成长，似乎意味着被纳入成人世界肮脏的游戏规则，不能叫肮脏，但是至少有点混沌。一旦走上这条轨道，就开始身不由己。于是青春成了一种曾经清冽而又自由的美好回忆。不只一次听人说，同学的感情最纯真。不只一次听人说，我也曾善良纯洁...
跟这个相关的，就是处女情结。对于某些中国人来说，第一次太重要了。第一次的青涩毛躁完全不是问题，第一次的未被碰触未被“玷污”有着更神圣的意义。是啊，玷污。从此你走上了一条污秽的道路，在成人世界巨大的染缸里，你注定清纯不再，迷失自己。我总在想，持这样观念的人，男的是不是从未给过女伴高潮，女的是不是从未高潮过？
是的，性的成长跟人的成长是一样的。有人说，学习做爱，就像小孩学习走路一样。是的，小孩在学习任何一项本领的时候，都带着巨大的好奇心，伴随着巨大的满足感。朋友的小女儿9个月大，通体透白。她学走路，憋一小下下劲就全身都红起来。那种认真和渴望，那种单纯的执着，让人动容。从破处到感受性之美好之满足，也有这样一条路要走，要学习，也有学不好时的苦恼与苦恼带来的欢乐。那本该是动人的，是的呀，成长本身就该是动人的，怎么就成了污秽的，就成了泯灭善良泯灭清纯的呢？
要么stay傻兮兮的清纯善良，要么成为一代心机妖妇——这是我看《甄缳传》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不对，作为一个故事，我只是理解而不赞同而已。但是这部剧受众之广实在让我诧异。我妈跟我侄女平日里一个体育频道一个动画片，是在看电视上最合不来的老人和孩子，但是她们却在第N遍的重播《甄缳传》面前坐在一起热情四射的给我剧透。成人社会仿佛就是后宫里你死我活的争斗，一开始只是为了在乱斗里求生存，到后来几乎成了欲壑难填。
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成长吗？成长为一个包容的人，一个担当的人，一个睿智的人，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这些词都是我新学的）的人吗？我们不可以在成长里发现生命本初的快乐，回归一种静好的岁月吗？我们不可以在成长里发现并认可自己的局限，意识到集体的重要，爱的珍贵吗？我们不可以在成长里确认自身的价值所在，并为这份价值是自己努力创造来的而骄傲吗？这一点都不黑暗，就好像性一点都不污秽一样。
这世界上最怕的事，就是早早构筑起一具人生观堡垒，之后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过是为这个人生观寻找的注脚。这样的成长，注定肮脏，这样的人，会有处女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