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无眠。老生枯坐桌前，燃一柱香烟，吞吐两通，斗室便云缭雾绕起来。老生思绪随烟云铺展开来，他幻化成老、生二人，端坐于云层之上，凭虚清谈，俨然魏晋雅士。

生：以前一书一本一笔一嘴，是四个一，现在多了一个多媒体，是五个一。为什么想到用多媒体了？

老：其实你说的不太准确。现在多媒体是新宠，以前没有用，原因在于学校没有配备。学校既然花了这么大财力，如果不用，是资源浪费，更与学校加大投入的初衷相背。何况，运用多媒体是时代的要求。

生：这么说，是为用多媒体而用的了，或者也是一种“跟风”？

老：当然不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多媒体作为教学的辅助手段能改变课堂结构，增加学生获取知识、提升能力的渠道，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从而大大地提高教学效率。

生：我也注意到很多学生喜欢老师用多媒体上课。我觉得，学生的很大方面看中的是多媒体的热闹吧，特别是有图像与声音。

老：不都是这样吧。用多媒体容量大，而且直观性强，便于识记与理解。其实很多老师也想用多媒体上课，毕竟上课轻松，学生也欢迎，但常常是怕麻烦，因为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更何况教过多轮的教师，在老教案的基础上改动改动，花时间会少多了。所以，在一些人看来，多媒体是为公开课或者教学比赛准备的。

生：是的，“按既定方针办”，不只是花时间少，老的教法习惯了，改变一下，不光吃力，有时还不讨好。不过，我看到有的教师的课件是直接在网上下载的，不用制作，很省力呢。

老：网上是有很多课件，但良莠不齐。我倒觉得，最适合自己教学风格与学生学习实际的课件才是最好的课件。否则，制作再漂亮再完备，也不是好课件。教师制作时要作适当的增删，使之适应师生个性。课件是为了提高效率的，一个课件不切合教情与学情，只会降低了效率。

生：说到课件，我发现，有的教师课堂的容量太大了。课件展示当然方便，但学生接受能力毕竟有限。

老：是的。容量应该以学生课堂内接受力为参照。过电影一样的播放是敷衍塞责。特别有的课件一张幻灯片字数太多，学生还没看完常常就过了，即使看完了，也很难记得住。

生：从这个意义上说，纸质的倒好些。在学生那里，纸质还可以保存，能方便复习。

老：课件有着流逝性。背景材料、内容拓展、当堂训练等方面展示可以全一点，内容分析方面，我的做法是展示过程，在过程的指引下，师生互动或教师讲析。分析时如果想展示很多内容，我认为，不如用幻灯片出示些关键词，然后辅以教师的讲解。这样既能让学生抓住重点，又能让学生通过听讲获得理解。

生：不是说不主张教师讲解吗？一段时间，教学界“满堂灌”成了过街的非典分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呢。

老：任何事都有一个度，必要的讲解是要有的。启发性的教学不一定就在师问生中完成。有些讲解其实本身就能启人思考。语文课教学，教师的说话其实也是一种语文方面的示范，生动的解说一样能让学生受益。

生：由这点我想到了教师的板书。用多媒体后，教师的板书也少了。优美的板书也能给学生很好的示范呢。现在，很多学生不注重写字，美观谈不上，不清晰工整现象也普遍存在，老师看学生的作文真是一个苦差。“身教大于言教”，教师优美的板书对学生的影响一定很大。

老：是的。所以运用新的教学手段后，我们不能把一些优良的教学传统丢了。教学中方法与手段永远是为着教学的目标与内容服务的。多媒体从本质上来说只是教学的辅助手段，我们不能舍本求末。

生：记得你十年前写了一篇文章，叫《零花碎玉》，上面也谈到了多媒体的运用。说，“多媒体是提高教学效率、增加课堂容量的利器。它又配以图像、辅以声乐，是有助于学生理解的，虽然一味的依赖声像阅读文章，于学生阅读理解能力的培养打些折扣，但适当地利用它，其优势是非常明显的。”你说适当地利用，怎么理解呢？

老：不能用得太多吧。文章理解毕竟是对文字本身的理解。叶圣陶说“教是为了不教”。语文教学目的是培养学生对文字的理解感悟能力，课堂学习之后能用诸实际。现实中阅读文章，是没有其他东西辅助的。如果我们课堂学习享受辅助惯了，实际运用中没有这个声像的拐杖，行走就很困难吧，更何况，考试也不给学生这样的拐杖。

生：这说明你不太赞同语文教学中过多的声像了。但是学生喜欢呀。

老：学生是喜欢，但是喜欢的不是语文，而是影视。从语文这个角度看，我觉得还是少用影视材料为上。课件的制作应以文字为主，年级越高，图像之类的应越少。

生：有道理。记得有老师教《长恨歌》一课，播放朗读的同时放着影视材料，学生一边听读，一边看书，还一边看影视，一心多用。美则美矣，就文本理解上来说，效果应该打些折扣了。特别是出现了杨贵妃出浴的画面，学生一下子不看文章，只看美人了。

老：哈哈，“尽日君王看不足”，学生还余兴末尽呢。

生：唉，制作课件中有许多技巧，好难掌握。

老：基本的制作其实是不难的。课件制作还是以内容为上，形式方面的技巧倒在次。不是上公开课，更不是拿去评奖，一些花拳绣腿利少弊多，不要也罢。不过，制作课件还是比较费时费力的。

生：制作好后还得手写备课笔记……

老：手写备课笔记是上级的要求，其实也是课堂教学前必须的准备。备课笔记手写一遍，老师更容易熟稔于胸。也许上课的实际情况不与笔记一样，但是有了对上课的内容与环节的熟悉，课堂教学中根据情况而变通就有了基础，不至于天马行空。只是，课件制作好了，再将内容写一遍，时间有时不允许。我的做法是，教案上重点写教学的过程与重难点，幻灯片则以每页六帧打印出来，上课时拿着那个打印的稿子，从而避免点出下一帧时对要展示的内容不了解。那打印的算是一个导航图吧。

生：云稀薄了，我们得下去了吧。

老：且慢。这学期我为了方便教学买了支白色激光笔，起了一个“白灵鸟”的名字，还为它写了四则“汉俳”。我斗胆吟诵一通，聊作尾声吧——

天气渐渐寒

她努力张开翅膀

北飞长江岸

牵一束红线

在天幕之上勾画

美丽的瞬间

温柔的飞声

唤醒些弱花衰草

青春不凋谢

在光与影中

美化妙想和灵思

曼舞着绚烂

生：你吟的是什么？我听得不太懂，解释一下吧。

老：没时间了，再不下去就会没命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想吧，我去也。

云消雾失，烟头尚温，老、生二人收拢而下，遁回了原形。

老生幽然独坐，四下里寂静无声。

2013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