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公里,走了整整36分钟。只因在大雨天路过了一个正在放学的小学大门口。
“血压70/40,心跳140。”护士小刘的声音有些慌乱。她是医院急救中心的新人,跟车没多久,第一次碰见伤得那么重的。
急救医生张元是老人了,见多识广。但此时的他同样表情严峻,神色之间颇有不安。他一边密切注视着伤者的情况,时不时又探头到驾驶室查看路况。
“冯师傅,再快点。”
司机老冯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不时鸣笛示警。可原本就不宽阔的道路被接孩子的车堵得水泄不通。
“麻烦大家都让一让!车上有危重病人!”老冯探出头大声喊道。
外边下着瓢泼大雨,老冯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多远。有一些家长听到了,在有限的空间内力所能及地闪转腾挪,给救护车多留出些空隙,却收效甚微。太多随便一停的车上没有驾驶员,都拥在校门外等着孩子放学出来。
“同志!交警同志!”老冯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我们车上有危重病人,你能不能帮忙疏通一下道路,让我们先过去?”
交警听了,马上用对讲机要求增援,随即冲进了车流。
“这车谁的?马上给我开走!”
“按什么喇叭!按有用吗?没看到有救护车吗?靠边靠边!”
“你上来干嘛?这是给你让的路吗?给我退回去!”
伴随着尖锐的口哨声,交警在雨幕中嘶吼着指挥,生生开辟出一条生命之路。救护车就沿着这条路,小心翼翼地蜗行着。
“张老师,他好像快不行了。”小刘颤抖着说道。只见伤者突然大口喘息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肾上腺素。”此时的张元反而更关心车外的情形。面对生死一线的伤者,他们在车里能做的已经不多。
救护车缓缓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又停下了。一辆凯迪拉克SUV当当中中挡在路口。
“这车是谁的?怎么能这么停车?人在不在!”交警飞奔而至,重重拍打着车的引擎盖,大声喝问。
可饶是他嗓子喊到嘶哑,还是没有人应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谁吼了句:“CTM的,把它推翻算了!”周围顿时群情激昂。一群血性汉子蜂蛹上前,交警冲在头一个。
“哎呀!等等等等,是我的车,我这就开走。”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挤进人群。
交警盯着胖女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嘴角抽动几下,最后化作一声怒吼:“赶紧开走!”
“马上要杀出重围了啊!”老冯的声音轻快了不少,“出了这条路就快了。”
可后边一片寂静,没有人应答。老冯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小刘,可以了,停下吧。”张元瘫坐在座位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在地。同样满头大汗的小刘正在奋力给伤者做着CPR,牙关紧咬,眼角已经泛出泪花,兀自倔强地不肯放弃。
张元稍稍缓了缓,接通了急救中心:“我们大约还有三分钟到。还有……先联系殡仪馆吧。”
2.7公里,36分钟。从刚上车的痛苦呻吟,到后来的意识昏迷,直至彻底停止呼吸。记一条生命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