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感受恐惧和伟大的作家

一生孤独,也许这是命运的馈赠。

茨威格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来没有伸出手来帮助我们来接近他。他的一生是沉默寡言而且很羞怯,几乎没有外表的东西。他生存的体貌就是令人信服的证明。他只是在青少年时代有过朋友,成年以后他是孤独的。这是因为他觉得,献身于个别人只会给他对全人类的爱心造成重大影响。”

苦难磨砺。曾经试图了解他,因为有人说,俄罗斯因为两个人而伟大,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圣彼得堡游历,去过他的居所,走马观花,体验并不深。感觉这类博物馆中,分析文章的人物,都带有印记,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雷姆特。

封闭和孤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童年经历不可考,只能从作品中找到侧面印证的片段,如《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对父亲的描写,包括传言中,他的父亲午休时间轮流安排孩子替其驱赶蚊蝇的说法,可以理解这个贵族家庭的基本感情生态,是粗粝缺乏滋养的,粗暴父亲突然逝去让他的癫痫发作,让人感到他对亲情的渴望。

他的人生历经三起三落,振荡在希望的峰顶和不幸的深渊。

长篇小说《穷人》使他一跃成为了作家,却因荒谬的理由被捕入狱,四个月后,被宣判处以极刑。特赦令在开枪前到达,死刑改为西伯利亚监狱四年的监禁。

当他作为一个被遗忘的人终于重回彼得堡时,《死屋手记》的问世震惊了俄罗斯。

他和哥哥合创了一本杂志,不想是一次谋害,突如其来叫停了他的杂志,为了躲避债务,他开始流亡欧洲。

远离故土对他而言,是比监禁更重的责罚,缺乏金钱,饱受贫困的折磨更不算什么了,热爱赌博,神经质敏感是未成熟时的性格,经历颠沛流离才能写出《拉斯柯尼科夫》、《白痴》、《群魔》、《赌徒》这些天才作品。

五十二岁之年,他终得以返回,《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他对民族前途的遗嘱。他在革命的前奏中去世,受到英雄般的尊敬,彼得堡数十万人为其送葬,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流下眼泪。

他的命运是《旧约》式的,是英雄式的。

人生探寻。评论家说,读他的作品,第一个感觉是恐惧,第二感觉是伟大。

之所以感到恐惧,我理解是人物塑造的冲突,没有一个角色不是神经病院出来的感觉,阴郁突兀,穷根究底,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之所以伟大,因为所有描写,都是追求和造物对话,寻求人性卑微中的光明。

茨威格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跨越了地理的疆界,为世界发现了他的国家——俄国。比之更伟大的是,他拓展了人类感情的广度,穿越了一片精神新区。

在文学作品的历史中,人类感情经历了从单线性向多变的发展,但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为深入地揭示了对立中感情的分裂。

他突破了爱情的界限。“爱情不是生活的基本要素,而只是生活的阶梯。”在他笔下,相爱不是最终目的,而是一个苦难证件,是一种比平常时候更为剧烈的人生痛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爱情是转化,是分解,他用爱情的冲突还原了人性的本来面目。

他将灵魂解剖,要后人以亲身去印验。

他的所有一切,包括信仰都是分裂的。

“我愈是提出信仰的反证,我对信仰的渴望也就愈加强烈。”

他的人物。个性鲜明,具有俄罗斯典型的民族性。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超越自身,进入无限。”你可以感受到酒精的浓度,生存折磨下的屈辱,穷人的隐忍,无望的信仰。

伍尔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无所不包;疲倦不堪时他并不休息,而是继续先前,它不能限制自己,朝我们蜂拥而来,情绪激昂,灼热滚烫,混乱无序,不可思议,令人害怕,沉闷压抑一一这便是人类灵魂。”

茨威格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世说中的新人创造称为“自我诞生”。

他们在病态的孤独中寻求自我,孕育新思想。堕入深渊的最低处以认清自己的本质。要到死,才能换到生。

“自我诞生”结束,他们就迈入了陀氏人物的最后一个阶段,即拥有社会性。

哲学思想。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评价是伟大的文学家,小说家,而且具有丰富而深刻的哲学思想,对俄罗斯和欧洲现代哲学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他没有写过专门哲学著作,哲学思想是以文学形式表达出来的,主要是体现在后期的小说中,特别是《地下室手记》《罪与罚》《群魔》《卡拉马佐夫兄弟》。

别尔嘉耶夫的评价是,“他的直觉天才知晓自己特殊的哲学思考之路。他是真正的哲学家,最伟大的俄罗斯哲学家。

他给予哲学的东西无限多。他的创作对哲学人学、历史哲学、宗教哲学、道德哲学,无比重要。”

他的哲学不再古典本体论和认识论,而在于生存的哲学,或者人的哲学。

包含有理性观、自由观、道德观、信仰观、人性观。

在他看来,理性不是人的全部本性,也不能决定人的整个生活和社会历史。自由是超越理性和利益的自由精神有权力“以头撞墙”和反抗“二二得四”。人的灵魂最深处超出了通常的善恶观念,但是在恶的深渊中仍然闪烁着精神复苏的光亮。

信仰是生命的内在需求,虽然人们常常在信仰的边界内外徘徊。人性不能简单的归结为理性和善恶,人的生命是在自由、爱和信仰中的磨难与修炼。

有人同行。茨威格认为,“他今天已经变得十分遥远和无关紧要,变成了一个传说,一个英雄,一个圣徒,但是有些人还看到他的目光充满了焦急的渴望。笼罩在荷马、但丁和莎士比亚伟大生平的那种真实的与预感并存的朦胧使我们也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貌超脱人间世界了。他的命运不是用文献资料形成而是完全用爱心形成的。”

王晓明在《走出文学困境和精神困境》中说,“我能和这样一位伟大的作家同属人类,这是怎样难得的幸运!我甚至觉得在这样丰富而深邃的文学作品面前,任何其他的观念性的东西都显得那么单薄, 恕我直言,无趣。”

读他的书,会感觉到社会和人性的悲凉,无趣的对立面不能概括我们的追寻,生活需要深入思考,这样人才不会漂浮起来,才能够满怀仁慈和理性的看待不公正。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堂在深渊里,他说只有通过痛苦,才能热爱生活。

他和他的人物,都是从悲哀中抬头,没有一个愿意放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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