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政策是一个合法的工具,由政府官员使用,来矫正经济中的通货膨胀。前面提到过商业周期,它表明,经济并不总是能达到自己的潜在值,当实际产出低于潜在值时,就会出现衰退缺口(recessionary gap)。工人下岗,工厂没有活干。而有时候,实际产出可能会轻微高于潜在值,就会出现通货膨胀缺口(inflationary gap)。失业率极低,工厂加班干活,但这是不稳定的。最终,生产者会抬高稀缺资源的价格,更高的成本会引起更多的通货膨胀,而不是更多产出。
显然,现实中的经济波动并不如商业周期中那样可以预料,但每一个现代工业化的经济体都会经历繁荣与萧条。下面看一看1920年后美国的真实GDP增长率。
开始的几十年,经济随时间波动,但在1985年左右,经济有些平稳,即大稳健时期(the great moderation)。看起来严重萧条和高度通货膨胀已经结束,但在2008年,金融危机再一次带来大萧条,最后又回到了起起伏伏的商业周期。
衰退缺口和通货膨胀缺口都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衰退缺口出现时,高失业率会带来高自杀率、家庭暴力和社会动荡;通货膨胀缺口出现时,高消费榨光了我们的存款,是世界抗议和动乱的根源。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经济学家认为政策制定者应该干预宏观经济,来推动充分就业,降低通货膨胀,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财政政策(fiscal policy)。
当经济太慢或太快时,可以通过改变政府的支出和税收来改变现状。
衰退缺口出现时,政府可以提高政府支出,减少税收,这就是扩张性财政政策。政府通过支出,创造工作岗位,提高劳动者的收入。另一方面,这些工人会花费更多他们的额外收入,从而提高消费者的消费,促进经济增长。减少税收也是同样的逻辑,税收减少,会增加消费者的可支配收入,这会增加消费者的花费支出,促进整个经济的繁荣。这就是美国在2009年大萧条时期采取的措施。
而通货膨胀缺口出现时,政府可以减少支出,提高税收,这叫做紧缩性财政政策。这也很好理解,更高的税收会使消费者花的钱更少,而降低政府支出,意味着更少的公共事业岗位,这都会减少消费者的支出,从而冷却经济,降低通货膨胀。其实这个政策在实际中很少出现,因为它会导致竞选政府失去选票。
然而财政政策真的能够解决经济问题吗?这也是经济学家一直在辩论的问题。
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将会在长时间内自我调整,政府的干预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甚至引起大规模的通货膨胀和负债。这种理论在早些年的大萧条中支配着政策决定,政策几乎不刺激经济。失业工人最终会接受低工资,因为有工资总比没有好,资源的价格最终会下跌,因为使用资源的人越来越少。更低的成本会制造更多的生产,更多的工作岗位,经济渐渐就会复苏。
后来凯恩斯登场了,他是20世纪最具争议的经济学家之一。凯恩斯基本发明了现代经济学,发展出了支出和生产的理论和模型,他建议用扩张性财政政策来加速经济运转。凯恩斯认为,政府支出可以弥补消费者支出的减少,尽管长远来看,经济确实会自我恢复,但我们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凯恩斯的政策看上去似乎是修复低迷经济的完美方案,即如果消费者支出减少,政府可以支出自己的负债。但政府的支出后,又不能通过提高税收来填坑,所以为了刺激经济,政府需要赤字支出(deficit spending),即需要花费比税收收入更多的钱。从而政府需要借钱,导致负债,这也是凯恩斯主义反对者之所以反对的原因。
另一种反对的原因是,赤字支出会导致挤出效应(crowding out)。
理论上,政府借大量的钱,会导致利率上涨,企业会更难贷款来采购,这会使经济更加脆弱,同时增加政府负债。但凯恩斯主义认为,挤出效应只有在经济全速生产时才会是问题,此时所有工人都有工作,竭尽所能地生产。而在经济有很大产能空间,有大量的失业工人和闲置工厂的时候,通过把闲置资源投入生产,更多的政府支出可以提高整体产出。所以,政府在经济低于最大产能时刺激经济,实际上会增加个人支出,所有刚雇佣的工人会开始花钱。
从理论上很难判断谁是谁非,这时就可以从接受刺激和没接受刺激的经济体实际表现开始。
在2009年,美国启动了大量刺激计划来应对金融危机,但失业率和GDP都下降了。但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如果没有刺激,经济会更糟糕。与美国相对,大多数欧洲国家都采取了相反的行动,他们采取紧缩性财政政策,提高税收,减少政府支出来减轻负债。结果显示,从2011年以来,美国的经济以平均2.5%的速度增长,而欧元区GDP实际上收缩了1%;美国失业率下降到5.5%,而欧元区失业率上升到12%。
事实上,刺激是很难实施好的。主要是由于乘数效应,比如政府花费100美元,得到这笔钱的高速公路建筑工人会存50美元,然后花掉剩下的50美元去听演唱会;而演唱会的歌手得到这50美元,会存25美元,花掉剩下的25美元……由于这个连锁反应,最开始政府花费的100美元,实际上可能会变成175美元的经济支出,经济学家把这叫做1.75的乘数。但实际上,美国经济真正的乘数是多少呢?这要分类讨论:当经济复苏时,乘数接近1,如果每一个个都在工作,政府想要修路,必须会雇用工人离开私营企业,导致公共事业的产出增加,而私营企业的产出降低,GDP没有任何变化;但当经济衰退时,即有大量失业工人和闲置资本时,乘数大约是2,由于连锁反应,政府支出100美元,失业工人就会立即花掉100美元,这会造成200美元的总支出。另外,不同的政策会有不同的乘数,花在福利和失业方面的支出,似乎是最划算的,因为低收入的人会花光他有所有的额外收入。花在基础设施,以及帮助国家和地方政府上的支出,同样有相当大的乘数,大约有1.5。但一般减少工资和收入税收,乘数大约是1,如果政府减少100美元的税收,经济就会增长约100美元。
总的来说,刺激政策很复杂,要考虑大量的因素,才有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