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是一个隐喻,它暗含着萌动、万物生长,抑或情欲等多层含义。春阴流转,由于温度的回升对人的感官刺激渐渐削弱,春日显得漫长。躺在椅子上,任凭全身的毛孔张开,空气中传来的是某种早开的刺鼻的花香。日光下移,天空比以往更蓝,更纯粹。《牡丹亭》中的杜丽娘知春而思春,进而梦春,入春,春梦了无痕,盼春无果,终与梦中的情郎柳梦梅阴阳相隔。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说过:梦境是人的潜意识上升为意识的过程。情欲本为人的原欲,杜丽娘的潜在的情欲同春天萌发的万物一样,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欲被封建律令所压抑,化作了云雨间的春梦。古人所言的思春一词,得见少女的情丝和春日,大抵有千丝万缕的牵系。
梭罗1845年夏来到康科德小镇附近的瓦尔登湖畔,开始了一种类似隐居的生活。他留下的著作《瓦尔登湖》中有一章,专门记述了作者看到的瓦尔登湖的早春。梭罗不仅对湖畔的早春做了细腻的记录,也对其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一个春日的黄昏,梭罗沿着瓦尔登湖散步,这时他看到了一条尚未从冬眠中醒来的蛰伏在湖底的蛇,他认为这条蛇很像人类,他写道:我感觉人们的思维就如同这条蛰伏的蛇一样处在某种混沌的状态,但只要受到来自春天或某种神圣力量的感召,就能脱离冬眠进入一个较高层次的状态。梭罗眼中的春天是神圣的,是可以纯洁人们的心灵的。他继续写道,万物因春的到来而愈加鲜活,我们的前景也因涌入了高尚的思想而更加光明。生生不息,春天的头脑是最为清醒的,适合于静静地思考。
写春的诗非常之多,最为人所熟知的,是海子所作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世人皆将此诗作为美好的祝福诗来传颂,却不知海子在作完此诗后两个月便在山海关卧轨自杀,这首诗称作海子的“死亡之诗”一点也不为过。据说有这样一个故事,海子在一个冬夜走进一家酒馆,对老板说:我给你读诗,你给我酒喝,行吗?老板对他说:我可以给你酒喝,但请你不要在我的店里读诗。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是诗歌的困境。海子作为斗士,不屑与凡夫,小丑为伍。他的诗歌颂对远方的向往,表达对现实的抗争。,诗歌中无处不是他苦闷心情的写照。春天,只是海子的一个梦。临走前,海子一反常态,写了一首轻快的,幸福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累了,他或许想向物质的短暂情人妥协了。他向世界表露了他的善意,不过世界对他毫无怜悯。海子死了,中国的诗歌也死了,诗歌的黄金时代,死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据传闻海子自杀时身上还带着四个金色的橘子。有人猜测:四个橘子代表海子爱过的四个女人。但我不以为然,我更认可另一种观点。金色橘子代表的是金色的太阳,海子曾说太阳克服了他的恐惧。海子一生崇拜太阳,幻想成为太阳,太阳是他一生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