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总是渴睡。
昏昏沉沉地在梦里与故人重逢。梦里还有梦。
醒来记不清人的面孔。只觉相识，却忘了是谁。
我也不在意。
忘了的，都是应该忘记的。
下雪的冬季是冬眠的日子，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蜷在被子里，在梦里过完另一个一生。
2
我初中时住校。
当时的寄宿生不多，一个年级才二十多个。到了晚上，我们就被集中在90班的教室里被老师看着上晚自习。
我坐的那个位置，是一个男生的。桌子上刻着他的名字，叫纪宁。
翻开他抽屉里的课本看了一下，字比我写得好看。
同宿舍的女生和他是同桌。她说：“呀，你坐着纪宁的位置，我明天告他去！”她笑得很贼，好像，我坐在纪宁的座位上，就与他有了隐秘的暧昧。
她说纪宁很瘦，个子很高，小平头，长得黑。我的脑子中就浮现出一个沉默寡言但眉目清俊的男生来。
后来，女生特意拉着我，把纪宁指给我看。确实长得不错。
于是，我做了关于纪宁的一个梦。
梦里我在逃命，在黑黢黢的夜里，被枉死的鬼追赶。我一边跑一边喊：“纪宁救命！”
醒来很是奇怪，为什么梦中会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求救。
后来的后来，有人建了一个初中校友群。我在群里看到纪宁的照片，发福了，清俊的五官被撑得像发面馒头。
有些可惜，他本来有一张英俊的脸。
起码在当年的我心里，他是的。
3
初三时，班里有个男生的名字叫刘卓森。
我说他长得帅，我最好的朋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长得帅？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呀。我最喜欢看他痞子一样松松垮垮地敞开校服，走得像一只大摇大摆的螃蟹。歪起嘴坏笑的弧度，和林志颖演的小鱼儿一模一样。
他的头发很硬，一根一根倔强地竖起来。
我猜想，摸起来肯定像一把刷子，挠得人手心发痒。
我和刘卓森也不熟。
但每次下雪，他就和我同桌前后围攻我，桀桀怪笑着把雪球塞到我校服里，气得我哇哇大叫，追上去拽住他们的校服，狠狠踹上几脚。
挨了揍，刘卓森不以为意地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又接着拿雪球扔我。
那时，我想，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呀？
但我觉得，他肯定更喜欢我的好朋友。因为我好朋友可亲亲了。亲亲，是北方用来形容一个女孩子特别干净可爱的词儿。她皮肤很白，腿又直，是个小可爱。
我很爱她，我觉得人人都该爱她。当时对我来说，任何一个男生在我心中的重量都不能跟她相比。
对他们，是见色起意，对她，是很喜欢。
我的初恋，和我是初中同班同学。他说，我在他的同学录上写的是：XX，我会一辈子爱你的。
而XX，是我好朋友的名字。
4
初三下学期，班里来了几个复读生。有一个男生一走进教室门，我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好高啊，好白啊，好帅啊！
我立马跟我的好朋友说，这个男生，是我的菜！
他有一米八九。我的好朋友很嫌弃地跟我说：“你跟他？难道你们接吻，你要站在凳子上吗？”
我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觉得很带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以可以，站在凳子上也可以。”
“……好吧，但是他不帅啊。”我的好朋友始终无法与我达成一致审美。
可能因为他个子最高，所以所有肖想过的男生里，我最喜欢他，毫不掩饰的那种。在楼道里喊他的名字，看他红着脸和一群哥们走过，在当小老师讲课时，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变相地问他喜欢哪种女孩子。全班都在起哄，他坐在最后一排，脸烧得像煮熟的虾子。好玩死了。
但，我还真没单独找过他，没唠过嗑，没吃过饭，甚至，我们一个学期下来没说过几句话。
对于那时的我，喜欢是形式大过意义。我得有一个喜欢的男生，哪怕我不明白究竟什么喜欢。
后来上了大学，寒假回家的时候，在德克士遇见他和他女朋友，打了声招呼。
我心里特平静。然后才知道，其实我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喜欢过他。
因为，用心喜欢过的人，再见时，不会无动于衷。
5
我很羡慕那时候的自己。轻易地宣布，我喜欢他了，然后又轻易地变心。
到了如今，方才明白，喜欢是件难事。不喜欢，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