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审判

*以下所有都不存在任何科学依据



1

“你的话真的很少”

“你也有资格说我?”

“嗯……” 比起回应更像是在思考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林在范翻身压住双人床另一边的人“人类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又或是促进感情 对我们而言没有意义”

“掐了吧” 段宜恩没有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将胯向上顶了顶

“洁癖的人无论如何过了今晚床单也是要洗的” 林在范撑起手臂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之后 抬起一条腿跨过去伸长手臂够到了床头的烟灰缸 “满意了?”

段宜恩将手臂勾上林在范的后颈往下一拉 舌尖是意料之中的烟草味

“嗯”



2

林在范和段宜恩是不折不扣的同一类人冷静又客观 果断又残忍

被母亲逼着来看病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 起码跟现在比起来算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段宜恩没有主动开口他们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个小时 直到治疗时间结束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林在范还是没有打破这种状态 段宜恩倒是递了一张A4给他空白的白色里浮着一个圆

“你觉得这是什么?”

这是他们的第一句话 是他们的开始 不是你好也不是以后请多多指教之类的废话

“月亮”

段宜恩的左眉向上挑了一挑 不大的反应可 林在范还是看见了 大概可以被理解为意外


A4被拉回去段宜恩又在上面画了什么之后被推回来 

林在范看着面前少了一半的圆没有再把纸推回去 

“是个D”

“一个演员走到舞台上突然认不出背景或是记不住台词了这会让他生出一种持久的置换感并缺乏归属感” 突然转换了话题林在范猜不透段宜恩的想法

医生给了患者一点时间之后又说“在希绪弗斯神话里加缪说过一个能被解释的世界即使通过糟糕的推理来解释也还是一个熟悉的世界但是在一个突然没有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人就会感到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林在范没有说话难得的是在他丰富对付各种心理医生的人生经验中第一次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医生看起来倒是很放松的样子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扣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所以说缺失了一半的圆不再是月亮 但他们的存在分别合理”

治疗时间结束 林在范推开椅子离开 关上家门之后 林在范给自己倒了杯水 盯着透明的液体在月光下晃动 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的皱起了眉毛 

分别合理吗




3

林在范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旁边的人依然毫无防备的闭着眼

“我梦见你了”

隔着被子被搂在怀中的人睫毛微颤向上靠了靠之后才睁开眼睛 外面的阳光应该不错 躲过遮光窗帘的缝隙撞进来 正好打在林在范的胸口上 形成一条金色的长方形

“你才不会做梦”

林在范拉开被子把赤裸的情人抱在怀里亲吻直到氧气耗尽 性格使他们挑剔又精准 没有情感上的起伏和刺激 唯一强烈的快感来源就是生理上的高潮

林在范可以最客观的评断他的医生和他的确是肉体上最契合的对象 也可以最坦然的承认他对段宜恩一直需求很大

米白色的被单之下段宜恩意会的握住热源感受着对方在自己的揉搓之下呼吸慢慢加速 口腔吮吸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我好像过度热衷于接吻了”林在范离开那两片柔软的触感 那双眼睛已经染上情欲的色彩 阳光挪到了段宜恩下陷的脊椎上 

“不担心有什么问题吗医生?”他认为接吻并不能带给人生理上的快感那是爱人之间才需要的缠绵   来传达爱意 “不怕我爱上你吗?”

“快感可以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或地带获得 性快感包括与生殖器无关的刺激入亲吻爱抚之类正常的前戏是性欲的本能成分”

“不愧是首尔医学院的榜首 那就让我们一个个来试验”

段宜恩从不否认他们之间的合拍 事实上甚至除了肉体上 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三观严格上来说虽然并不是百分百的相同 但他知道为什么合适就在于达到了同中求异的那一个黄金临界点 

尽管他们是从内到外都开发过的关系 却还保留着那么一丝无法耗尽的神秘感 所有的想法在林在范进入他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像是吸食大麻是所带来的恍惚和酥麻的快感

林在范在摇晃中看着段宜恩陷在枕头里的脸 跟下面的松软的材质比起来头发似乎更柔软 

他从不认为理性是被给予的 那是靠斗争才能得来的 而他们轻而易举的捡了个便宜 也许应该感到侥幸

但如果我们像他们一样 应该很相爱吧



4

林在范扶着脑袋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身边没有人他又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仔细回想一下觉得好像真的做了一个梦才让自己头疼不已 

梦境是人心里愿望的寄托 一般来说会显得无厘头 因为内容往往会被象征物所替代 

果然跟心理医生呆久了之后自己的知识库被动扩充了不少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 窗帘被拉开 外面的月亮被月晕笼罩 看来会下雨的样子 

其实严格来说自己可能不算是在做梦 只不过是睡着的时候大脑持续运转时的回忆罢了 

那是一次他还作为段宜恩的患者时的一次治疗过程 那次段宜恩对他说 有时候过于重视病情反而会助长病情的滋生 例如心理疾病

他记得段宜恩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刚刚结束治疗时间的时候

自己刚刚从沙发上站起来 听到这话有点惊讶 虽然没有持续多久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记得自己说 ‘你可是个医生心理医生’

‘也许真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在骗钱而已’

被戳破想法的人没有窘迫 连意外都谈不上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他竟然生出了一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感觉 这倒是挺新鲜

他想也许妈妈这次给他安排的医生依旧无法如她所愿

回忆被打断 浴室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段宜恩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的灯光看见床上的人扶着脑袋坐着的人 停下了擦头的动作

“醒了?”

“嗯” 林在范借着光打量起对方的身材 不像是雕塑家刀下的躯体 反而像是油画里纷繁背景中最干净的少年 谁也想不到穿上西装比自己还要强硬几分的人布料下却藏着一副如此纤细的身体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转 还是没把刚刚思考的事情说出来 

段宜恩会知道原因 甚至直到解决方法 可他还不想要得到答案 

也许是现在 又或许是不想以这种方式




5

从地上捡了一件T恤往头上一套 手臂都还没伸进去先拉开柜门拿了一套睡衣递给还在擦头的人 

“小心感冒”

段宜恩手上动作一顿却还是没接 看着林在范不着寸褛的下半身说 “不如先照顾一下小在范吧 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竟然还关心起人来了”

后者无可厚非的耸了耸肩 把睡衣完段宜恩头上一套 根本不管衣服本身是开扣式的 

洗完脸之后习惯性的打算刮胡子 拿起刮胡刀又想起现在是晚上 

段宜恩说过林在范是个典型的怀旧主义者 例如在下雨天看老电影 喝咖啡的时候听黑胶唱片 又例如刮胡子这件事情他依然用着刀片 

倒不是说他有某种癖好或情怀 只不过是认为没有必要而已 用刀片就可以利落又干净 他懒得接受新东西

擦干脸之后看到段宜恩正在厨房煮拉面 头发是吹干了就是光着脚 林在范摇了摇头回到房间里 果不其然看到两只灰蓝色的拖鞋被抛弃在床边

“阿姨昨天没来打扫卫生”

“?!”正在尝味道的段宜恩嘴里塞着东西转过来看他 

“哪有人在试味道的时候吃这么多?”林在范拿手戳了戳段宜恩鼓着的腮帮子 又凑过去拿带着胡渣的脸去亲了亲他

“阿姨没来你怎么才跟我说?”被扎到得人缩了缩脖子 音量也上去了些

要不是他是段宜恩 林在范一定觉得这个人要生气了 又看着段宜恩拿起拖鞋三步作一步的跨到浴室就觉得好笑 关了火拿起被搁在一边的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不一会段宜恩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脚上果然穿着拖鞋 嘴里念叨着下次要换个阿姨 这阿姨请假未免也太频繁了之类的 一边说一边就在饭桌前坐下 完全没有要再去厨房的意思

林在范把拉面盛到碗里端出来 看段宜恩还在不满的抱怨觉得有点好笑 “你也就这时候有情绪”

对面的人呼噜呼噜的吃起拉面没再说话 林在范看着碗里升起的雾气想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只是为了防止他在家不穿鞋的乱跑编造的谎话 说不定要被揍呢

可咽下拉面之后他又想了想 好像刚刚的场景也不太适合发生在段宜恩身上

碗里的汤水快要见底的时候林在范打破了安静 

“你相信有朝一日也许我们也会像别人一样吗?”

段宜恩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相信有朝一日也许我们也会像别人一样吗?”

“经验即答案”

“我的经验告诉我不会可我的感觉却告诉我会”林在范放下筷子双手交叉着撑住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段宜恩

“理由?”

“空间浪费” 林在范指了指脑袋 “不是总说人脑还有很多未被开发的部分吗也许我们的感情包括在内”

段宜恩轻笑一声也学着林在范的样子开口 “现在我有点担心你要爱上我了”



6

大概是想要延续这个玩笑 上班之前林在范站在段宜恩身后 等对方穿好皮鞋之后拉住了他要开门的手 指了指自己的嘴

“Kiss me before you go”

而得到的却是段宜恩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你不是跟我一路的吗?”

“Kiss” 林在范不为所动把脸凑得更近

段宜恩揽过那个不依不饶的人 狠狠的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 

林在范吃痛的捂住嘴巴 “I SAID KISS NOT BITE!"

看着林在范跳脚的样子段宜恩觉得好笑 先一步打开大门 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看着关上的门 林在范安静下来 拿起放在玄关台子上的车钥匙 突然想起了段宜恩刚刚的笑

他也会笑 也不是没有见过段宜恩笑 他们笑的目的大多数都在于合群 即使这样他也没少听别人说他面瘫 即使不能伪装的很好倒也成了习惯  虽然比起别人他们更像是什么人工智能的反应之类的 会微笑会皱眉也会叹气 

抬手摸了摸刚刚被咬过的嘴唇 林在范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但想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他不是心理医生也不妄想自己能够猜透段宜恩的想法 倒不如做点实际的 今天之所以能够在家磨磨蹭蹭并不是因为打算迟到而是因为他今天请了假 打算回一次家 

记不清多久没回家了 其实没多远的距离 开车的话半个多小时也能到 

摁响门铃之后看到母亲高兴的表情林在范抬手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我只是回来告诉你我跟宜恩在一起很久了 我们打算一直过下去”

“宜恩?”

母亲似乎在回忆什么 林在范决定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对话帮她一把 “就是你七年前给我介绍的心理医生  不记得了吗?”

“你还在见他?妈妈以为你已经……”母亲露出高兴地表情大概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的孩子还在坚持接受治疗 可下一秒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对我跟他已经同居了”

“在范!不要跟妈妈开玩笑!如果你不想的话妈妈不会再逼你恋爱了你的病可以……”

看着母亲如此难以启齿的样子 林在范贴心的开了口“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弟弟应该也把你照顾的很好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那么再见了” 稍稍鞠了个躬他推开还没有锁上的们退了出去

“林在范!当初我送你去看医生不是为了让你变成正常人之后再变成同性恋!”似乎是顾及到门被打开的缘故 母亲说起同性恋三个字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

“跟弟弟转告我向他问好” 林在范摁亮了电梯 没多久电梯就来了 母亲还站在门口 

“不能接受的话就当做没有我的存在吧”踏进电梯前林在范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这么做”

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 林在范将重量托付在背后的玻璃 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情形 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一定难过的要死吧 和家里断绝关系这种事情 

想起自己以前在各个心理医生中周转的日子 直到遇见了段宜恩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遇到段宜恩之前的事情想起来的话应该是十分痛苦的 

痛苦……

自己也不是一点人类的情感都没有啊

好在就好像随着电梯的下降所有糟糕的记忆被留在原地 林在范呼出一口气重新站好

过去结束了




7

大概是活着这么多年以来演戏演惯了 林在范下一子也没从‘我其实是为了解决父母关系才把段宜恩当做男朋友但对方实际不是’的情况中跳脱出来 

直到段宜恩那天受他所托来医院给他送文件那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说你在这”

“啊?哦等我一下”林在范跑进去把沾着恶心液体的橡胶手套脱下带上解刨室的门才接过段宜恩手里的文件“喝杯咖啡再走吧”

“你是得请我喝杯咖啡”

“嗯?”林在范走在前面点单听见段宜恩意味不明的话停下来表示自己的不解

“他们说你铁树开花?”

林在范一听 刚拿到手的咖啡差点没烫着自己“他们还说什么呢?”

“三好男人嘛你”

段宜恩除了口头上的调侃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 就如自己预想中的那样 林在范喝了一口手里的摩卡 他忽然想起那天从母亲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卡地亚的橱窗里有一款新出的婚戒 

天马行空的思想被味觉拖回现实 林在范觉得今天咖啡师绝对是忘了加焦糖 他看着段宜恩细长干净手握着纸杯 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 显得空荡荡的  

“成为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完又把目光移到段宜恩手里的美式 也知道他的挑剔必然不会喝上几口 

想了想他们之间除了在性爱上的欢愉能够到达普通人的成都甚至是更高 其他部分与平凡家庭毫无可比之处 尽管他们准确无误的知道对方就是原先自己被上帝分开的另一半

“也没什么不一样” 段宜恩放下手里的咖啡 没有再喝

好奇心也要适可而止吧 林在范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8

法医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忙 看见这个月第11次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的林在范 段宜恩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可不是八卦中心”

“我又没关系”林在范满不在意的坐下 只不过不是坐在自己之前的位置 而是坐在段宜恩的位置上

“我的上一个是被一个疯子入室抢劫的时候杀掉的 从你这里走出去的那个小朋友是有什么问题?”

段宜恩看在眼里突然有一瞬间觉得林在范比18岁的时候还要幼稚几分 “你刀下的是死人 不会说什么 而我手下的可不是 保密协议不遵守的话我可能要关门了”

“我猜是自闭?还是癔症?”林在范一边说一边观察段宜恩的反应 似乎要把他从段宜恩这儿学的东西一口气都用上 

“自杀?”林在范从沙发上站起来凑到正在看资料的医生面前 

段宜恩啪的一下合上文件 抬头看着捣乱的人 林在范在得知答案之后乖巧的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是自杀啊我猜的没错”

一时两人也没再说话 林在范就这么看着段宜恩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过了五点之后天就开始暗下来 段宜恩打开了桌子边上的落地灯之后继续工作

“自杀可以吗?”

“我以为你睡着了”

段宜恩总是这样明明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直接回答 总要让自己再多说一点才行 林在范知道这大概是什么职业病 可他偏偏抵触这样

办公室里只亮了一盏功率不高的落地灯 显得有些昏暗

段宜恩看不清林在范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把林在范当做了他的治疗对象 又也许林在范一直都是他的治疗对象

没给段宜恩继续思考的机会 林在范又开口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只不过这一次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段宜恩的书桌上坐下“你觉得自杀怎么样?”

“大多数人的本性是软弱的 心理医生不过是揣测所谓病人内心真正想要的 而不是帮他们找到方向 没有人可以为别人找到方向 最终做出选择的还是他们自己”

林在范拿起笔筒里的圆珠笔摁了几下又说“当时你也是这样诊断我的吗?”

“你不一样 也许我对你说的话是我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意料之外的答案 林在范抬起头看着段宜恩 “人总要想办法让自己活的轻松点”

“还记得变形记吗?你以前让我读过的卡夫卡 在那个伟大的童话中 最值得关注的不是格里高所承受的苦难 而是他不经意间给父母或弟弟带来的苦恼。可他却还是那么想要活着。” 林在范晃了晃吊在空中的腿 “那样的人为什么还那么想要活着呢?变成一只恶心的臭虫之后还那么有意思吗?”

“那你呢?觉得有意思吗?”

林在范抬侧过头去看着段宜恩的鼻梁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

“现在 我觉得有意思”

段宜恩拿起外套 顺手关掉了书桌旁边的落地灯

“回家吧”




9

林在范兴致冲冲的拿着一本书推开书房

“弗洛伊德说催眠可以!”

被打断工作的人从分析书中抬头 “什么?”

“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林在范把书翻到重点的那一页“每一种症状在他追溯到他的诱因的时候就消失了。可以通过回想被遗忘的不愉快事件来消除症状。症状在被谈到的过程中会表现的特别明显”

林在范一口气的读完 认真的说“还有好多这些都可以用催眠来实现。你不是说从有记忆以来就这样了吗?那肯定是在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仅仅停留在潜意识里 上面说了创伤性的记忆是不会正常消逝的 也不会正常表达出来 它们的情感能量或感情被拦住了 被压抑了”

段宜恩无奈的把对方手里的书抽出来 “一些病人无法被催眠 另外一些也只是暂时被治愈”

“那你不想试试吗?”林学生依然倔强

“光看这些书是没有用的 就像光看菜单永远也填不饱肚子一样” 

看着林在范有些失望的样子段宜恩觉得有意思 又凑过去小声的说 “你知道布罗伊尔说过催眠暗示会增加性爱的欲望吗?”

林在范就着段宜恩说悄悄话这个姿势将对方托起来 用牙齿咬了咬居家服的第一个扣子

“你知道你戴着眼镜的时候说这种话很性感吗”




10

最近的案件尤其多 林在范难得忙的连家都回不了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尸检报告交上 回到家的时候却看见家门口围满了人

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林在范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在范哥?!”

“小林这次不是你负责的你可以……”

把阻拦和尝试性的对话抛在身后 林在范喘了两口气之后平静下来 向助手要了橡胶手套 又穿上鞋套拉开了被盖在浴缸里的白布 

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很久 后面的人不敢出声 又看他轻轻盖上

“这次负责的组长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被点到的人有些犹豫 直到负责人给他们使了眼色之后整个现场只剩下两个人

“说……”林在范刚吐出一个音节发现声线有点抖 背对过尸体再次开口“说说基本情况”

林在范听着的时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看见了自己用来刮胡子的刀片落在地板上 沾了血的银片显得单薄又危险

“尸检我来做”

“在范这次上面不是安排你负责的……”

“不是我负责的?”对上林在范的眼神组长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压迫感就像是第一次遇见林在范的时候

“我来做” 

没停留多久他就离开了房子 那个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他知道他现在掌握的情况远远不够 还有一些事情他需要解决




11

林在范踏进房间的时候是意料中的脏乱 厌恶的皱了皱眉 他不禁想段宜恩要是知道自己被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一双手触碰过一定会发狂 

靠近了躺在一堆衣服中睡觉的人 被盯上的人毫不知情 依然安稳的呼吸着 看着手里的乙醚林在范没想到自己还有私自运用职业优势的时候

“醒了?”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一时没搞清情况 林在范很有耐心的等他意识清醒 他已经等了半年了不介意多等半小时

看到被绑着的人开始挣扎 林在范好心的提醒 “不要再动了哦 在48层的边缘失去平衡的话可能会变成肉酱”

“你想要什么?!”

“我也有相同的问题” 林在范把玩着手里的小刀 翘着二郎腿的脚尖在空中点了点 “大概宜恩也想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抓错人了!”

“你忘记了吗!”林在范快步走到对方面前 将一张照片钉进对方的大腿 照片上的人躺在浴缸里 身下一片暗红

林在范好心的帮对方踩住椅子 以免他在嚎叫中失去平衡而坏了后面的好戏 他觉得面前的人就像是一只被夹板夹住的老鼠一样 

“我们从来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因为他说他的表情拍下来的话一定很难看 结果除了证件照就只剩下这该死的现场照”  

 “什么都没留下”林在范看着天空小声的重复 “才不会难看呢 他明明那么好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不小心……我没有想要他的命”

甚至比老鼠还要恶心 林在范想

“我知道哦 他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要是我能早一点回家的话 也许他就不会死

“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了 之前的入室杀人案 也是你吧” 

明明那么早之前他就对段宜恩说过这件事情 只不过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感觉离自己很远 远到可以漠不关心

林在范深呼吸一次 看了一眼手表之后松开脚 对着椅子上慌乱的老鼠开口 “宜恩是反对死刑的 他说死刑根本与制止暴力犯罪没有任何关系——它的本质是报复”

“他说的对” 林在范说完之后看见老鼠的眼中透出一丝希望觉得可笑 “所以我要在警察找到你之前 解决你”

没有半分犹豫林在范把小刀从大腿上拔出来 将报告上的伤势一一奉还 那些让他无法入睡的伤势 那些他在夜晚敲打在电脑上没有感情的文字 在自己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只不过最后他想他有些失控了 完成任务之后的刀锋次次致命 终究没能让对方撑到失血过多 

脱掉了手套 林在范将小刀和照片收好 确认自己身上没有被溅到一滴血之后锁上了天台的门




12

林在范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间 比预想中的晚了一些 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拐去卡地亚买下了那对很早以前看到的戒指 

已经不算是新款了 可还是挺好看的 

他想先去换身衣服 看了眼自己常穿的T恤转手拿了套段宜恩的棉质睡衣 好在他总是喜欢穿宽松的衣服 现在要在自己身上倒也合适  

换好之后他走到厨房里 将小锅放在灶台上 那是段宜恩最常用来住拉面的锅

又走到他们的卧室里躺了一会儿 米色的床单已经失去了熟悉的气味 显得有点陌生

他爬起来走到书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看见书桌上还摆着那本自己贴了很多指示标签的弗洛伊德

最后走进浴室里 用段宜恩的电动剃须刀刮了次胡子 他看到上面红色的小灯闪了闪 可能是快没电了

“你说的对啊 电动剃须刀真的更好用”

他拿起旁边的刀片躺进浴缸里 用指腹摸了摸刀锋 暗红色的血迹似乎让刀片有一些生锈了 但这没有关系 

浴缸冰凉坚硬的感觉透过薄薄的棉质睡衣渗入皮肤 可林在范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沸腾起来 

他打开戒指的盒子看了看 两个简单的银圈闪着神秘的光芒

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买下这种东西的呢

应该很幸福吧

林在范没有把戒指拿出来 就这么握在手上 他想尺寸是随便买的 大概不合适吧

等待死亡的过程太漫长了 这半年来林在范总有另一种办法让自己消失 

虽然这只是个如何让自己变小的问题 比如说他把自己看作是一个物体 看作是一个被推倒的房屋中的一个木质衣架

而这次他把自己看做是段宜恩

刀片从喉管里拔出来的瞬间 林在范看到段宜恩站在他面前问他 “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

温柔的不像话

他记得那天他掀开白布的那一瞬间 像是高速运行的火车发现前面的轨道被截走了一段 他有些怀疑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继续下去 但也许事情还可以解决 因为前面还有路 

大概是因为和段宜恩生活在一起 林在范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可为什么要选择结束 大概是这辆火车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了

林在范在意识模糊之前想起段宜恩曾经在他临睡之际的耳语 他说自己有希望过上想要的生活

“那为什么抛弃我…”

他感到眼角有液体溢出 应该是他想象中咸咸的味道 可惜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人类不是都有选择终点的权利吗 大部分人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只得在身体无发运转的时刻被动停下 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直到段宜恩为他标明了休止符

林在范自杀了 因为他存在的理由消亡了




13

上帝或神圣的审判者的缺席 使得人类既是被告又是法官 从而有权给自己判刑

自己动手杀害自己意味着缺少任何活下去的严肃理由以及受苦受难徒然无意



0

“为了去见你”

林在范向段宜恩伸出了手

下辈子如果还能遇见你的话 我想做个普通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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