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rs of deep(点击此处听音乐)
天冷了,想出门走走。
想在苍茫的景象里,品味大地平沉,空虚粉碎——有时候一步一步走着,看着念头泡沫一声一声在心里噗噗地破掉,每一步不是踏在实地上,像是踏在空虚里……抬头看天,天是那般那般广大,江上烟去轻而又淡,看起来周遭静止的灰色里,其实一切都在动——风在吹,水在流,就连脚下的土地,也是在隐隐的自转中……
想到张爱玲作品里写女人的悲哀——
我要走!
走到哪里去?
走到楼上去。
在我这里,真庆幸并没有这样的悲哀,并没有一个教我可逃的现实,并没有一个教我无法逃的楼上……世界非常广阔,一出门就是外界,非常宏大广阔的外界。
而不出门,也并不促狭——非指空间,单指心境。
不出门的好是心在此地亦能遨游万千——在现时代,身形意似乎都可不被拘束和有限。眼睛可以看纪录片,心若浮躁一样可不在此处,而于宇宙中四处游荡,身体可以有种种操练术,让它可有身在此地若在彼处的感受。
苏东坡写,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因此我也并不怕出门。去哪里,也都无非是烟雨随身,在任意侠游的古代,也许他们想不到今人活得这么局促。在家也安不住,出门也安不住,处处都是心塞。他们在家打铁,磨墨,烹茶,练琴,舞剑,他们外出吟诗、壮游、友聚、侠行,那可都是每时都安在的。
秋浦歌(其十四)
唐 李 白
炉火照天地, 红星乱紫烟。
赧郎明月夜, 歌曲动寒川。
《睡起》
春半閒窗午睡酣,梦馀瑶篆晚香残。
起来磨墨花盈砚,勾得东风上笔端。
作者:白居易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古乐府》
对酒弹古琴,弦中发新音。新音不可辨,十指幽怨深。
不过,或者也许这是我投射出来的古代。
也许古人亦有古人的愁与烦,忧与伤。
圣经云:太阳底下,了无新事。想来也是,人间的戏码不都是一再重复地上演么?只不过换了主体,换了环境,换了妆容,硬件都是会毁灭的,一颗一颗心,却仍然富有与前人一样的情感,一样的心灵,一样的灵魂。
也许,现代人的社会竟屡屡拍出古装戏,根本是许多人的身体是现代人的身体,心却还一直留在古代吧?将从前未了的情,放映在新的时代,新的电影中,于是,大家便集体投射,集体狂欢。
然而,人人都有的那个“我心”,其实并不仅限于这个社会,这个世代,这个当下,你要一蓑烟雨任平生也罢,你想活成他人眼中的神话也罢,你要荣华富贵挥洒千金也罢,你要弃世孤绝而行也罢,但凡你心想要的剧,也许都能纯然一心按你想要的去打造——但难的也是这个纯然一心,因此,并不是你想要的都能那么地如意如愿。
这世界的愁与伤也是因此而起——人所想要的,人并不能即刻要到。也许物化的欲望通过努力皆可满足,可是人想要的其他,却并不能如此顺遂地达到——尤其是人想要的爱与认同,常常并不会那般如愿:如果爱这东西,他并未曾在自己心中找到的话。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任是谁,都要将心放在这洞中来修,万事都要经过这颗心的过滤——这便是人人在世上要磨炼的任务。
而我讲的这些,大半也并不出于自己,乃出自于我眼见的世代相传的老古话,我不过是以一颗历经了古代与现今的古老之心体悟了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