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毕业已经四五年的我们，都做过不止一份工作。

我们很少会愿意谈起第一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往往因为害怕找不到工作，带着些将就和妥协。

因为第一次踏入社会的我们，常常是慌乱且无措的。

工作也都奇怪，谈不上多体面。

我的第一份工作在旅行社上班。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毕业，是属于实习期。

我的大部分同班同学都在这个城市的某个五星级酒店实习，能在旅行社实习的算幸运儿。

当时考资格证的时候，就听说某个旅行社老总邀请我们某个同学毕业后去他旅行社上班。是个挺有名的旅行社，大家都异常羡慕。

陆续又有几个女孩子找到其他旅行社的工作。

到开始实习的时候，其他人除了在酒店实习的，大部分都回家了。

我和同宿舍的女孩子在一家做散客出名的旅行社实习，实习生是廉价劳动力。

工资多少我已经忘了，或者根本没有工资。靠出团的导服费。

一个团，一天100，好一点的是150。导服费都是现结。

但是没团的时候我们需要在前台坐班。接待来咨询报名的人。同样朝九晚五，公司提供一顿午饭。由会计负责做，饭后各自洗碗。

如果说以前我们对导游这个行业还抱有幻想的话，那么这份工作就是一个梦碎幻灭的过程。

没团的日子我和那个女孩就坐在前台聊天。

我们住在一起，一起骑自行车上下班，。

出团的日子常常需要起很早。

基本上五六点就要起床，6点半左右集合。

因为是散拼团，事情又非常琐碎。

北方城市，早上都是湿冷的。

路灯还亮着，司机有时会开过来接我，大部分时候我自己坐车过去到约定地点。

我想起简桢的一句诗：那人走时，只有星光送他。

早餐就是一包牛奶，一个茶叶蛋。

然后拿着名单点人，一个个对名字和座位。

那时带团基本上就是附近的常州恐龙园，常州嬉戏谷。夏天是家长带孩子的必选之地。

带这样短途的团，除了自我介绍和交代注意事项和集合时间之外，不用说太多话。

第一次还很兴奋，准备了很多关于目的地的一些介绍，但是上车后发现大家都很困，已经在座位上闭目休息，便也作罢。

上车后还需要再收取儿童的门票，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有一位妈妈扯皮说之前已经交过。我打电话回旅行社核实说没有。后来那位妈妈又说你先垫付，回来后给钱。

到目的地后给他们买票，带领他们进去，然后重申集合时间和地点。

我是第一次来，也很兴奋的跑去排队玩项目，过山车 跳楼机之类。

每个项目前都排满了人，一天下来基本上最多只能玩三四个左右，其他都是在排队等待中度过。

集合之后在回去的路上，那位妈妈并没有如承诺那般补给我儿童票钱。

甚至口出恶言，旁边的家庭都在帮我劝她，说不要为难这个年轻的姑娘。

我不知道怎么办，给旅行社打电话，那个平时笑眯眯的胖胖的计调说，你自己处理，不要再打给我。

我坐在副驾驶上愣了很久。

后来那个妈妈到底也没有给我钱，任凭我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下车后，我们还吵起来，她扬言要叫人来打我。

结束的时候不过是九点左右，只觉得街上特别安静，什么人都没有。

我好像哭了，一边哭一边走回旅行社准备报账。

哭第一次不愉快的带团经历，哭那要不回的90块钱，哭怎么会有这种人，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回去胖子计调笑眯眯的跟我对账，仿佛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但是进去之前，我已经听到他们在议论了。

进门前我早就擦干了眼泪。

从导服费里扣了钱，那天拿到手的是10块钱工资。

那两个月基本上每天都在带团，我也学会了在车上睡觉，把集合时间定提前半小时的小窍门。

还有老导游教我抓小鸡，赚外快。就是多开一张单子，然后在门口接散客，买团队票赚差价。

对于刚实习的我们来说，那个时候一个月赚三四千块，真的觉得蛮多的。

暑假结束后，我就辞职了。

因为长线团轮不到我们来带，暑假结束后也没什么短线团了。

和朋友决定去西藏走一趟。

离职的时候，胖子计调还是笑眯眯的，跟我说下次有团还找你。

在成型前，也有一些别的旅行社或者导游介绍一些散活。

小城不大，同行业更小。

给别的旅行社带团，导服费会更高，基本上都是150-200一天。

陆陆续续带了几个团。

中间去了浙江，山东，杭州，河南等都是周边的地方。

确定了行程，买好了票。

另一个同学有天联系我，说介绍我去一家旅行社上班。

我有天跟她去见旅行社老板，聊了一些大概情况。

我说我差不多要一个月后才能上班，因为我要去西藏了。

那个时候我20出头，谈起未来肯定眼睛里灼灼有光。

那个介绍我去上班的同学，其实我跟她不太熟。

但是她是个很值得写的人，改天我写写她。

那个时候班级群的同学跟我聊天，都说xx，听说你做导游赚了好多钱，买了iphone4。

我一直不知道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后来我想了好久，想起有天在路上遇到一个同学。

那个时候我在电子城买了个新的白色手机。

叫不出名字，是触屏的。

从拉萨回来后我顺利去了那家谈好的旅行社上班。

大部分小旅行社人都不多，关系简单。

但是这个旅行社有点复杂。

因为老板不光有旅游的业务，还有海员招生的业务，后来还开通了移动充话费的业务。

所以我们一个公司有三个不同的部门，关键加老板也才5个人。

我第一天上班，有个年长的大姐叫我复印东西，我拿着那张纸，在复印机前站了好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弄。

后来我嗫嗫喏喏的跟她说我不会复印。

她用极其夸张的口气说，你一个大学生连复印都不会啊。

时隔多年我还记得这句话。

以及她说这句话的口气。

在那家旅行社我待了一年。

好像去了很多地方，但是我想起来的只有漫长的旅途，车上昏昏沉沉的睡觉，然后就是酒店。

无心欣赏任何风景，厌恶任何人多的地方。

永远只想着赶快去下一个地方，赶快把行程走完。

特别疲倦。

而且也是让我最密集面对人的一年。

我见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但无非都是自私自利，蛮不讲理的，令人厌恶的。

爱占便宜的，为了几块钱脸都不要的。

但是我再也没有跟人吵过架了。

我躲在规则的后面，无须跟任何人对峙。

冷眼看着每一个过客，不需要交付任何感情。

没有跟任何一个游客成为朋友。

那个时候，大概我已经清醒的意识到我会离开这个行业，离开这个城市。

拿到毕业证后，我就离开了。从事了一份与旅游毫不相关的工作。

后来又陆续换了几个城市，几份工作，直到如今。

我考的导游证一直在借给好朋友用，资格证早就找不到了。

考大学的时候，我们把选专业看的很重。

实际上我们认为的每一个能决定人生走向的事，都没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希望能做跟专业相关的事，仿佛这样自己的大学几年才没有白学，没有浪费。

实际上我了解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在做跟专业相关的事。

学模具设计的，去做了投资理财方面。

学旅游的，拼命想去考教师证。

学酒店管理的，最后去当了村官。

现在的我觉得，其实大学里面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学到。

所以那些，最后丢掉了，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在大学里没有学怎么复印，没有学怎么跟很恶的人打交道。

没有学人生碰到意外该怎么处理，没有学到遇到任何事你再也不能找别人了，就算哭也没有人来帮你了。

后来我所有的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是在步入社会后学到的。

在适应的那几年，像脱胎换骨的过程一样非常痛苦。

没有人因为你是新人就会宽容，优待你。

你增长的每一点智慧，都代表你摔过的一次跤。

再回头去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以为你熬不过去的时候，你都熬过来了。

而且再也不会打倒你了。

你一步一步，成为了一个更强的你。

我妹妹马上就要实习了。

我们在20岁的时候，都会遭遇到相同的迷茫。

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那个时候，我的同龄人都在跟我陷入相同的焦灼里。

我的长辈们，也都无暇顾忌我们，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

他们大多很保守，希望你做个专业对口的工作，然后永远不要轻易跳槽。

可是你像是那个20岁的我。

我没法重新来过，所以我想跟你说。

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犯法，不伤害自己。

不上班，做义工，出去旅行都OK。

没有一份工作能决定你的人生和未来。

敢于尝试，敢于承担。

另外，不要害怕任何人。

对于年轻的你，仍然是那句祝福，人生漫长，愿你比我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