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记忆深处珍藏一个儿时的糖罐,添些童真,加些童稚,偶尔偷偷打开糖罐,闻一闻那时的味道。
夏末的田间,泥土拌着青草香,夕阳追着彩云。农舍地头,蔓延着青绿盎然的瓜藤,顺藤缀满了嫩黄的小花。小路上一群孩子踩着脚踏车,边骑边闹,“哎呀,好大的青瓜啊!”一旁的小人儿发出一声惊讶,大家目光齐刷刷转向青瓜藤。青瓜又长又胖,几个小家伙微微扯藤,青瓜们就像私塾里那一个个养得白胖的小少爷,摇头晃脑袋起来。青瓜在藤上晃,涎水在嘴里荡。我们几个“大头领”一番商量,决定顺手“牵走”几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瓜棚,哪得青瓜!停下脚踏车,大小孩行动,小小孩望风。我们蹑手蹑脚地钻进青瓜棚,麻利地伸手向青瓜,“哎呦,刺儿,疼!”不知是谁一声叫疼,突然,噌,地那头弹出一个亮堂堂的脑袋瓜,我们一楞,那脑袋一转,哎呦,是种瓜的倔老头!要人赃俱获?一不做二不休,哪还管刺,我们抱起还连着藤的青瓜撒腿就跑。这下可好,几个小孩一鼓作气,团结力量大,哗啦一声响,瓜棚顺势倒。老头拔腿要追来,张嘴大骂:“谁家的,你们谁家的,小小年纪偷东西••••••”几个望风的小家伙还没缓过神来,一拍脑门,急急忙忙去推车,车那么大,人太小,就这么,扯着脖子,垫着脚,两手伸长搭着车把,几条小腿奋力奔跑。星星暮色下,一群蓬头垢面的小鬼抱着青瓜气喘吁吁,仿佛正上演着一出亡命田间。
青色的瓜藤爬满了棚,藤长了,又被剪了,夏天来了,又走了。记忆里那晚的青瓜香一直飘过了好多个夏。
在某个傍晚,农舍炊烟袅袅,少年却背起行囊,从那条玩闹奔跑的小路上出发,去向远方。光阴流转,似水年华在风中飘荡,不知不觉间,竟吹散了童年的味道。远离田间的“远方”,风中没有泥土的味道,建筑是钢筋水泥下的条条框框,人们排列成行,匆匆忙忙,不曾想到还可以抬头互相致以微笑。夜幕初上,强力的灯光照出炫目的虹,这里没有漫天的星光。
式微式微,胡不归?
梦里有风,回到了那条两旁缀满瓜藤的小路上。跟在身后的那群小不点早已能跃上自行车,将车轮踩得飞快,小路上笑声朗朗,车铃叮当。种青瓜的倔老头驼着背倚坐在小屋旁,酣然地打着盹儿,忽然一声叹息,难道是睡梦里想起了那群偷瓜的小鬼?冬日的暖阳一直蹭在他身上,一身的皱纹盈满了岁月的柔光。
有时候我们忙忙碌碌地要去寻找,急急忙忙总在路上。怅然若失,猛然间才发现,最能敲打你心窗的还是那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