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的心愿

                裴庄初中 尚仙琴

      妈妈，您离开家的日子，和星星一样多，叫我如何数得清？妈妈，您别走，好吗？

        这是我班一个叫豆豆的小女孩在日记里写的几句话。当我看到这些话时，心真是刀刺般的痛，禁不住潸然泪下。

      豆豆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她七岁那年，爸爸妈妈由于诸多的原因离异了。离异后，爸爸去东北打工，妈妈去北京打工，留下她和三岁的小弟弟，留下年迈的爷爷奶奶，支撑和守候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家。

        豆豆是个好孩子，父母的离异和远去，让她过早地承担了家的责任。奶奶每天要到黄河滩给人锄地、拔草、铲芦笋、摘棉花……中午也不回家，目的是想多挣一点辛苦钱补贴家用，爷爷也整天忙于自己家的地，期望多一些收成，多一些希望。所以一到周末，豆豆就成了家庭“主妇”，她尽可能的为爷爷奶奶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替父母亲堂前尽孝。吃了饭，她就开始扫地、抹桌子、洗衣服……尽可能使这个没有妈的家看起来不那么衰败。豆豆的弟弟是个淘气包，不爱写作业，一心只想着玩，常常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豆豆也就常常打一盆洗脸水，给弟弟洗脸、洗手，换下脏衣服，然后强行把弟弟拉在小桌子前，督促他写作业，而她则又忙着洗弟弟的衣服。在她的眼里，似乎弟弟不是弟弟，而是孩子，她要替妈妈照顾好，她不想让弟弟感到自己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没有关爱，没有撒娇的地方。

        豆豆是个好学生，聪明好学，家庭的变故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和懂事，在学校的每一天，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愁颜，她也没有在无事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墙角看天，看天际的流云，看天上远去的紫燕，而是乐呵呵地和同学们一起学习、玩耍。出于她的优秀，也出于对她的爱怜，班主任老师让她当上了班长，在她忙于班务的时候，让我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她，抚慰她。由于我和豆豆逐渐地走近、贴心，豆豆也有了倾诉的地方。一次她交完作业，在我的房间迟迟不肯离去，我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把她搂在我的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豆豆，你有什么活想说就说出来吧。豆豆颤栗了一下，抬起头，眼角含着泪花，开始诉说心里的凄苦。

      豆豆告诉我，苦点、累点她都不在乎，她最无奈的、最痛心的是一家人不能在一起。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吵架，分开后彼此间不理不睬像个仇人似的，爸爸甚至不允许妈妈看望她姐弟俩，妈妈想看她姐弟俩，只能偷偷到学校看。一次，妈妈从北京回来，给她买了一块手表，豆豆当做宝贝似的，每天都戴在手腕上，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妈妈。过了一段时间，爸爸从沈阳回来的了，看见她手上的手表，就问谁给她买的，她说是妈妈买的，爸爸一听，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上前就把手表撸下来，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把手表砸了个稀巴烂。爸爸还声色俱厉地说“听着，不准要那个女人的东西，她不配！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买”。豆豆泪眼汪汪，祈求地看着我说:老师 ，我该怎么办？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能同时拥有他们的爱？爸爸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他给我买的手表和妈妈买的意义有什么不同呢？那都是父母给我的爱呀。听着豆豆的哭诉，我无语，我无奈，甚至我觉得作为一个老师的无助。我把豆豆紧紧地抱在怀里，良久，良久……我希望我的拥抱能给豆豆片刻的温暖，而这个温暖是她本该拥有的但又确确实实失去的。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她再坚强，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 她已经承受不了不属于自己的重负，这重负会压垮她的呀！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豆豆的父母亲呢？你们身为父母，难道就忍心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过早的成熟、过早的负荷，而无情地剥夺属于她的天真和童心？这件事后，我加了豆豆妈妈的微信。这样，我有时间了就经常和她交流，告诉她豆豆的近况，希望她多和豆豆联系，多抚慰一个娇小脆弱的童心。

      初一的语文教材有一篇课文，是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的小小说《父母的心》。小小说里叙述了一对穷苦夫妻、拒绝接受优越的条件、而不愿意把自己任何一个孩子送给一位贵妇人的故事，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父母对孩子的爱。我在教学的拓展延伸这个环节中，设计了——有爱大声说出来。

      同学们，人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一位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都是无私的，伟大的，当你们在享受父母关爱的同时，有没有想过如何回报父母呢？悠悠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现在请你们拿起手中的笔，把你想对父母说的话写出来并念给大家听。

        豆豆是第一个举手发言的。她站起来，摒了一下呼吸，平静地说：妈妈，我们今天学习了《父母的心》 这篇课文，我好羡慕他们的孩子，因为他们拥有了父母全部的爱。而我呢？豆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记得您经常对我说，宝贝啊，你是妈妈的心头肉，我当时听了真的心里很甜，很温馨。我在这里想对您说，妈妈，您也是女儿心头的肉，没有您，我的生命就不完整。记得很小的时候，您每次和爸爸出远门，离开我和小弟弟，我就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厕所里偷偷的哭，因为我不想让您因为担心而分心，但是您还是看出来了，就上前搂住我说，宝贝儿，别难过，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可是过了好多个几天，您还没有回来，您可知道有多少个黄昏，我和弟弟站在门口等您，最后是爷爷奶奶把我们拽回来的。小时候不知道您的话是安慰，就相信了您的话。现在我长大了，什么都懂得了，所以您再次出去的时候我没有了眼泪，但是临别前还是紧紧地抱着您，那是诉说着女儿的不舍，我多想一直抱着您不放，妈妈，我不想做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妈妈，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您别走好吗？妈妈，您别走，好——吗——？

        豆豆说到最后，已经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女孩子哭出了声，男孩子偷着抹眼泪……我也忍不住鼻子一酸，走下讲台，一把抱住豆豆，看着豆豆的泪眼，我的心在颤抖，听见豆豆撕裂的喊声，我的心在滴血。我今年担任两个班的语文教学，在73名学生中，有13名留守儿童，而在豆豆诉说的时候，哭得最伤心的也正是这13名学生。

        家是什么？家是完整，家是温馨，家是责任，家是孩子成长的摇篮，家是父母温暖的怀抱，家是孩子心头的那个一念就能记住的词语——倦鸟归巢。没有妈的家，没有爱的家，还是家吗？

        窗外西风猎猎，仿佛是那首歌在呻吟：小白菜呀 ，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