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不愿意寄居在别人家的,即便这个人是我的近亲。我甚至向妈妈提出一个人住在家里,可是这当然不会被应允,毕竟我还小。
好吧,就这样我住进了姑妈家。令人蛋碎的是,我连自己独享一间房子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和表哥住在一起,这让我感到很郁闷,明明有空房间的。
不过姑妈也是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出什么问题,她很关心我,这同样体现在另一件事上。
姑妈家离学校比较远,我本想骑着车也没什么。可是因为有很长一段路都是两旁有湖,路又不是很宽,于是我骑车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这样,我每天都得起很早赶路了……不过姑妈说,她找了一个人和我一起上学。我心想有个人有什么用,又不能当车骑。我只是表示知道了,也没问是谁。
所以第二天早上,这个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真惊讶了。
那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楼下叫我名字,我听着觉得有点熟悉,却想不到是谁,而且根本不想起来,所以我缩在被子里半天也没应声。弄得姑妈上楼来喊我了:“晨,快点起床啊!别人都叫你好久了。”
我这才起身,慢吞吞地穿好衣裳和鞋袜,漱完口洗了脸背着书包走下楼去。
外面天还是黑不溜秋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而且秋雾挺浓,寒意侵人。我隐约见到一个瘦瘦的身影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背朝着我。我借着屋里微弱的光,发现那身影是黄色的,而且看身形是个女生。
我好奇地走过去,突然闻到一股儿童霜的味道,我蓦地想起那天早上差点出车祸的事情来。
这时,那个女生已经回过头来,看着我撇了撇嘴,抱怨:“你好慢哦!”
我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竟然是蒙!
“怎么是你?”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蒙小嘴一撅,哼了一声:“怎么就不能是我?以为我想来吗?真是的!还不是你姑妈说担心你,找我跟你一起去上学,不然我才不会来呢!”
我耸了一下肩膀,无奈地说:“我本来还能骑车的呢!现在好,路变远了,又要早起,又要摸黑赶路……”
蒙望着我的样子偷偷笑了一声:“好了好了,走吧!路挺远的,不快点真的会迟到的。”
我想起那天早上迟到差点被罚的事情来,不敢怠慢,示意那就走吧。
因为我跟蒙其实不熟(没错,我和所有女生都不熟),所以我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我们走了好一段路,结果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我觉得蒙是个挺开朗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路上她一直不开口说话。转念一想,女生毕竟是女生吧,不能什么事都那么主动,不管多外向开朗,天生的矜持总是不会变的。而且她来喊我一起上学,已经是够主动了。在我们那会儿,别说女生叫男生一起上学,就是男生叫女生一起上学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我心里有些歉意,于是我决定主动打破局面:
“那个……你……家住在我姑妈家附近吗?”
蒙听到我突然的提问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我又问了一遍:“你家住得离我姑妈家挺近的吧?”
蒙听完我的话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真笨!”蒙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我,“我就住在你姑妈家隔壁啦!真是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啊。我才来,还不知道呢。要知道你在隔壁,我早去骚扰你了。”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掩饰我的尴尬,可是没想到蒙竟然别过头去。我斜眼望去,蒙的脸颊竟像是红了。我心想难道是早上太冷了?不会是害羞了吧?可是她没有回复我,让我觉得可能她真的害羞了。这倒让我挺惊讶的,我没想到她面皮这么薄的。
蒙一头短发,头发都快比我还短了,像个小男生似的,她性格也挺大方的。不过可能毕竟是个女生吧,也有她羞涩的一面。
清晨,雾气蒙蒙,走在河堤上,很是清冷,四周看去,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们并不熟知,所以初次共行,并没有说什么话。我本来就内向,虽说会对女生开玩笑,但是那也只是私下里偶尔为之,大多数时候我只会很沉默,很笨拙。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就没什么话说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佩的离去,还让我觉得伤感,另一个也确实是和她不太熟。
走了一段路,忽然碰到了同学,是个女生,和蒙比较熟。我这条不合群的“狗”就故意加快脚步,一个人去了学校。
比蒙早到学校十分钟的样子。
蒙进教室后,有些生气地走到我的座位前,说:“晨,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就走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总不能说我不合群吧。
蒙继续说:“知不知道是你姑妈让我跟你一起的,她怕你不安全。”
我心想,我一个男生还需要你来保护不成?真是个自信满满的女生啊,难怪当班长。
蒙生气的时候,两颊生起了红潮,那模样,忽然让我想起了佩……
我心中一阵恍惚。
蒙说:“喂,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我赶紧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了。
之后,我果然没有再一个人丢下她走,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然,我和佩之间的事情,只属于我和佩两个人的秘密。
转眼间,期中考试快到了,说到学习,我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水平。姑妈说你去找蒙辅导你吧,她学习成绩特别好。
然后姑妈说你家那房子不是空着吗?周末你们一起去那里学习,安静得很,自己做饭吃没问题吧?
我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和蒙说了,蒙对她妈说了下,也同意了。
于是,在周六的早上,我推出了我的那辆新买不久的自行车,在阳光下,整装出发。
没隔多久,蒙就来了,她还是那身鹅黄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忆出了差错,总之,在所有我和她在一起的场景中,她都穿着这件衣服。
蒙活泼地跑过来,说:“蛮早的嘛!比我还快!”
我说还好还好,刚吃完饭。
然后,我让她把书包给我,我把她的书包放进了车篓子里,然后把自己的书包背在了胸前,让她在后座上坐稳。
我特意将速度放得比较慢,因为怕她不适应。
清晨,阳光,露水,鸟鸣,微风。
一瞬间仿佛时空发生了错乱,我仿佛是回到了之前一段时间,后座坐的不是蒙,而是佩。
对佩的思念,已经深深根植在了心里。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过得好不好?她母亲的身体好了吗?
不由自主地叹息声,蒙自然听在耳中。
“晨,你叹什么气呢?”
“我……我想到一件心烦的事情。”
“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是关于一个人的,不过我不太想说。”
“哦,我教你个排解烦恼的办法吧。你不是在骑车吗?你加快速度骑得越快,烦恼就会被你甩在脑后越来越远了!”
“这样有效吗?”
“有效,你听我的。”
“我骑快了怕你不安全。”
“没事,我可以抓住你。”
“不,我还是怕你不安全。”
“哎!你能不能骑快点?我直说行不行,我就是嫌你骑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