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辉腾锡勒草原上刮来了一阵凛冽的山风,是作为当地亘古亘今存在的一种事物,毫不迟疑的欢迎着我们。仿佛一个盛大仪式的首场开端,猝不及防的热情与震颤扑面而来,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驾临。拂乱了所有人的准备与预期。
这样忽如其来的风在平原并不多见,只是在不入尘缘的旷世中冷寂而执着地存在着,不是世间的尘埃汇集,反倒是洗涤烟火凡人的良剂。比如在九寨沟,惊鸿一瞥那深蓝的池色,比如在荒芜的原野间,赫然伫立着的等待逢春的枯木,比如静默而嘈杂的人流中,那一抹似是而非的幻影。都是一些凛冽的存在,排斥着世间尘嚣的宣扬,有着属于自己地老天荒的愿意。这是人间。
因而它们的心,都混不进现世的泥垢里,在荒芜的人间行走了八百里,找不到归宿,看不见归期,寻不得记忆。绝对的大寂寞。像山顶的人遥遥相守,却抓不住对方的一点行迹。
它们也看见过人间繁华,或许曾在其中暧昧到无法自拔。大千世界的依偎碰触,就像烟花绽放的一瞬,有着数不尽的戚戚忆忆,却在一霎那又分崩离析。看那秦淮河的倩影映进了昆明水的朝夕,那朔风迷离的昼夜兼程而至西藏飞舞的彩幡,一切的一切都具有记忆,可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留意。风雨在他们心中幻化成了梦境中的点滴,岁月如烟摇摆却早已不是从前的念景。
因而再也没有问过归期,就像一潭深水,从不会执着源远是否直接流长。因为心中早已没有了记忆,早已失去了归期。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在时光的震颤里找寻自己的一点梦境。在迷茫的雪山尽头那个卑微的人在压抑着悲吼,在冷峻无埃的繁华城市里他们望向一片苍凉的死寂。这是人间,却不是他们的记忆。世纪的洪荒一次又一次狂卷着涌向他们,毫无防备的,再次接受外力的侵蚀。这么大的世间,却容不下一个人拥有纯真的梦境。
于是再次的,他们寻找着那从前想要忘却,现在却不得不去追寻的事物,在凛冽的风里,在骤雨过后的空旷里。他们总有一天要放弃追寻,只是内心深处的累意层叠地涌现,而不是早已寻回了记忆。风走了八百里,走向的是至为寂寞的旷野,却不是曾经温暖旖旎的风光。或许那风光从来也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并未在世间存在过,就像水纹证明不了它的涟漪。
而他只是这样寂静的拨动了人们的朝夕岁月,于是人们便追寻了他的追寻,殊不知谁也无法懂得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