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23)春衣明朝风雨过
颜家绣坊 映荷堂
翌日,栾欢月刚进映荷堂就被朱嬷嬷叫了过去,两人在长廊处说话。
“李绣娘,你入绣坊日子不久,但嬷嬷待你如何?”朱嬷嬷问道。
“亦木是嬷嬷带入绣坊的,嬷嬷赏识之恩重如泰山。”栾欢月低着头,屈身行礼。
“嗯!很好!昨日淩姑姑又把你要了去,你到了她那儿一定要勤勉才是。”朱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你肯帮她隐瞒手受伤的事,证明你是嘴巴严的人,这很好!只是这绣坊里的事,我一个管事的若不能做到事事知情,以后出了事,如何维护你们呢?你说对吗?”
“嬷嬷,淩姑姑手受伤了吗?”栾欢月装作一愣,无辜地看向朱嬷嬷:“亦木不知啊!”
栾欢月知道朱嬷嬷的意思。她想让自己替代翠儿,成为她的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紧凌落云的一举一动。
朱嬷嬷见栾欢月还装作无知,心里有些恼怒,但就在此时,栾欢月收起了那份无辜地伪装,素下了脸说道:“但嬷嬷吩咐之事,亦木明白了!往后您但有问询,只要是亦木知道的,亦木都会向您据实禀报。”
问什么就肯说什么?朱嬷嬷心里冷笑,这李亦木话说的漂亮,以为自己不知道她话语中的关窍吗?那没问到的,她绝对会只字不提。朱嬷嬷想了想,沉下脸来说道:“有时候想明哲保身,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深陷泥潭。若是没能力从泥潭中爬出来,就死了那条想要救人的心!我不逼你,你再想想吧!”
进了凌落云的房间,栾欢月走到了她的身前:“姑姑想通了?”
“想通了!”凌落云缓缓地放下书,看向栾欢月:“我早该想通了!李亦木!”
“姑姑应该也猜到了我的目的了?”栾欢月坐到了凌落云的一旁,拿起凌落云的书,也翻了翻。
“可我并不知颜老爷因何而死。”凌落云摇了摇头:“那时我刚入绣坊不久。”
“我不是来了解这件事始末的。”栾欢月放下书,看向凌落云,眼神中有一抹狠厉:“我是来了结这件事的。”
“你想……”凌落云很快猜出了栾欢月的意图,皱着眉头说:“可是,如今太子殿下坐镇绣坊,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栾欢月低下头,神色不明:“只是还欠缺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凌落云想不明白栾欢月所说,问道。
“一个颜夫人谋害皇嗣的理由。”栾欢月语气很轻,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凌落云神色巨变。
“你疯了!?”凌落云站起身,眼里有些惊慌:“谋害皇嗣,若是一个不慎被发现了,你与我都会没命的。”
“富贵险中求。”栾欢月倒是很平静:“太子妃有孕一日,你随太子回京的机会就渺茫一分。你爹不过是杭州织造局的小吏,虽技艺高绝,却一直被阉人打压,我听说……朱嬷嬷也是收了那人的贿赂,才……”
“够了!”凌落云冷下脸来,喝声打断。
“姑姑是想选生不如死,还是去博一线生机?”栾欢月怎么会因为凌落云觉得难看而停下来,平静地反问道。
“那好歹是一条生命……你当真狠得下心?”凌落云有些颓然,但心里已认同了栾欢月的想法。
“……”栾欢月没有答话。她不是个狠心的,亦不想伤及无辜,只是……栾欢月强迫自己不去深想:“方梦有没有什么交好,住在杭州的?”
凌落云不解栾欢月为什么这么问,但不再提及谋害之事让她心中稍定,她又坐回了椅子,想了想说道:“并不曾听说……夫人其实鲜少出门,也是因为颜老爷病故,少爷尚小,才不得已抛头露面。”
那她说起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栾家人?可栾家人自祖父离世后分崩离析,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唯一留在杭州的就只剩栾锦山一人……栾欢月不止一次地想,会不会是方梦为了让自己分心在诓骗自己,但她那双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京师 仁寿坊民宅
云展手里握着一封信,站在窗前沉思。剑三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想?”
云展放下手中的信,说话时听不出情绪:“我不过才走,便已按捺不住要出手。”
剑三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剑:“要我说,直接一刀杀了了事。”
“不急!”云展说到这句话时,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转过头来看向剑三:“不会让她死的太痛快的。”
剑三看见云展这抹笑容,心里有些发毛,避开了云展的目光,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余杭有那么多人保护那丫头,你做什么还要我也回去?”
“金凤楼的人在杭州一带活动,也许是因为有了黎秀的踪迹,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也去凑个热闹吧!”云展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好端端地把我们都打发走,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剑三瞥了瞥嘴,自顾自地嘟囔着,也离开了书房。
颜家绣坊 映荷堂
凌落云走到栾欢月所处绣架的窗前,伸手把窗户打开,日光洒了进来,衬着整个初春暖暖地。
“绣坊这两日沸沸扬扬地说起林凤鬼魂作祟地事,你怎么看?”凌落云凌落云打眼看了看栾欢月即将完工的霞帔,针脚缜密,拿出去是个挑不出错的,知道她用了心思。
“心里有鬼的人,怕是会夜不能寐吧?”栾欢月迎着光,眯起了眼睛。
“恶多不压身,只怕未必!”凌落云努了努嘴,示意栾欢月看向窗外。
麻荣青依旧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在院中和几个讨教的绣娘说着话。栾欢月探头看了看,说道:“姑姑关上窗子吧!当心着了凉!如今绣坊里都在赶着荔禾公主的一应物品,最是生不得病的时候!”
凌落云依言关上了窗,可似乎想通了什么关窍,扭过头看向栾欢月:“你……”
此时地栾欢月剪断了绣线,似乎是松了口气,站起了身很是轻松地说道:“姑姑交代给我的活计,总算是赶在休沐日前做完了!好容易得了空,姑姑可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不待凌落云说话,栾欢月就又开了口:“城北的观音山这个时节最美,听说太子妃约了颜夫人、朱嬷嬷、麻姑姑,过两日要一同去游玩呢!”
凌落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本来是绣坊里的高层们陪游,但是到了太子妃那儿,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把她打发了。栾欢月见自己的话起了效,只是笑了笑,收拾好绣架上的东西,便离开了。
到了休沐日,李欢儿本想约着栾欢月一同去游玩,但见陈雪来寻了她,便偷笑了她独自走了。这些日子陈雪里里外外地帮着陈星与她联络,没少往早梅院跑。栾欢月知道陈雪因着陈星对自己心有怨气,却也没有说破,只一直装傻,假装没听到陈雪明里暗里的告诫。
往大门走时,陈雪憋了许久地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亦木,你觉得舍弟如何?”
“陈家小哥人很好,也很热心。”栾欢月知道她想问什么,只做未知。
“他可不是对谁都这么热心。”陈雪见栾欢月装傻,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怎么会,绣坊里许多绣娘都不止一次地夸赞陈家小哥热心。”栾欢月依旧不接话。
陈星早早地就告了假,等在了颜府门口,与看门的小厮闲聊,见陈雪与栾欢月两人前来,忙迎了出来。
陈雪见陈星眉开眼笑,却没给他一个好眼色,直接无视掉了两人,自顾往家走。
“姑娘,走吧!”陈星见姐姐不理自己,也没理会,与栾欢月两人往南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