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植物散发芳香之前（组诗）
1.植物的战争
一株薄荷如何与身旁的生物打交道
它不能拔地而走，它如此悲伤
直到身体里有神秘的东西
那些不安分的挥发分子
穿过地牢和根茎的长廊
飞升至天空
原来一部分身体是可以跑出体外的
像你见过的诗人的想象力
它让一只饥饿的昆虫倏然逃离
它无处不在，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它进入时间之河，无所不能
这些身体里最具气质的一部分制成了
兴奋剂、荷尔蒙、泻剂和血液稀释剂
它们经由皮肤、神经、血管进入人体
一座年久失修的大房子
它们在这里打一场远古时期就开始的
人类从没打赢过的生化战争
2.充满钙质的土地
火蚁爬到树干最甜的部分
树脂在分泌
最瘦小的姑娘也像巨大的乳齿象
四月的汗滴全落在她的锁骨上
雏鸟啄食了蜗牛壳
蚊蚋吸了雏鸟的血，把卵产在河道里
鲑鱼吞食了虫卵，鱼鳍搅动着河流
云生成，飘向远方
远方
离群索居的花灿若星辰
在蜂蜜色蜗牛碎壳的土壤上
每一朵花都有了骨骼
在鲑鱼再次到来之前
蚊蚋又把卵产在河道里
被吸食了血的雏鸟掉落
在堆满蜗牛壳的地里
太阳像撒盐一样
腌制着充满钙质的土地
一直进驻到我们的身体里
3.雌雄同体的植物
所有春生的短命植物都雌雄同体
可怕的是所有蜗牛也都雌雄同体
这些森林里一盏盏的节能灯
用最孤独最保守的生存方式
让短命跳蚤攀爬在不朽的石头神祇身上
世世代代
4.蕨类植物的发射器
蕨类植物的顶端开始露出绒毛
这些嘴里含着金色小球的黑蛇
张力使它的身体拱起
开始向天空发射孢子
硝烟弥漫
它们借了太阳的火力
向天空投掷骨质标枪
孢子将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要是天阴沉，雷声隐隐
弹弓就隐而不发
它们竖起黑杆，捕捉风
或是托一只过路的播种鸟捎带
总之必须让太阳长出黑斑
让忧愁的人看到此刻之外
那不是今日所知的世界里
天空黑幕中闪耀着的群星
5.我们过去和将来的秘密
向在空气中不停奔波的沙漠致敬
尘埃像宇宙中的行星
它们中有几十万前硅藻的碎片
还有海底深处的桡足生物，彗星的残骸
它们曾落在五十万年前的雪上
现在又成为了植物的美味珍馐
铺在大地的褶皱处
如猎豹的皮毛
有一天，我们的尸骨也会飘荡在空气中
这个世界也将成为一团
随着太阳风消散的烟雾
恰如此刻南风送来的花粉
过路的人啊
请提防那些躁动不安的岩石
只有它知晓我们过去和将来的秘密
2017.6.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