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地球人都喜欢阿根廷?在意大利缺席的2018世界杯,阿根廷似乎一夜间成为大多数第三方球迷的主队。全世界球迷的热情和舆论压力绑架着阿根廷跌跌撞撞进了决赛圈。在最近半个月里,大家又在朋友圈里不约而同地为她的大起大落而喜悲,似乎浑然不觉这支球队已经30多年没能再夺世界杯,甚至曾经雄霸的美洲冠军锦标,都已旁落了20多年而被乌拉圭巴西赶上。
我想没几个人看过《庇隆夫人》,但每每我们都会提起《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好像阿根廷的命运就注定是悲剧,然后我们要用一生的眼泪去还。而阿根廷恰恰一次又一次跑到不同位置然后戛然而止,印证着自己那令人遗憾感伤的命运。
举凡文艺经典,几乎都是悲剧,似乎悲剧才有深度才能隽永。写到这里我记忆里还真搜索了一下,没想起任何一部堪称经典的喜剧,反而悲剧很多,东方有《红楼梦》《梁祝》,西方有《哈姆雷特》《麦克白》。而这些悲剧中一个很重要的点,我觉得也是阿根廷带给她球迷的那种感觉,就是宿命的无力感。所谓宿命,在这里我将其定义为本应或本能够获得却注定无法获得。想想阿根廷这30年来多少次与冠军缘悭一面?没有比成为冠军狂欢的背景板更伤感的事了,因为巨大光芒下产生的阴影会特别黑暗。犹记得四年前世界杯决赛的那个凌晨,伊瓜因错过那记单刀,比赛结束时天边已现鱼肚白,我特别诡异地做了个梦,梦到浴缸里的金鱼掉到淋浴间地上,我救了这条顾不上那条,手忙脚乱心下又透着绝望。那届阿根廷算不上马拉多纳后的最佳,但确是距离冠军锦标最近的一次。
阿根廷民族的血液里带着一种矛盾,混合了白种人高傲优越和印第安人坚韧狂放。这个国家在经历了多次经济危机后,人民被强制面对往昔荣光和凋敝现状间的落差。“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红楼梦》里晴雯的这段判词用来形容阿根廷人再合适不过。昆德拉在《不朽》中创造的女主人公阿涅丝,也是类似的形象:不断想要飞升的灵魂,却被累赘的肉体结实地压在生活的现实中。阿涅丝的结局是死亡,因为死亡完美解决了灵与肉冲的突直至分崩离析。阿根廷足球也是,肯佩斯和马拉多纳带给这个国家的两次世界冠军,让这个国家甚至世人,都无法再坦然面对他们接下来几十年的平庸。我们选择性去遗忘90年的那么多个点球,遗忘94年马拉多纳的禁药丑闻,遗忘他们02年的小组出局,遗忘10年坐拥欧洲三大联赛金靴的华丽攻击线在非洲的哑火。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非得喜欢阿根廷?在女性视角里,这不是一支男模球队;在球迷视角里,我们歌颂马拉多纳,但其实大多没看过在役时期的球王踢球。OK,现在我们有了梅西,于是我们活在当下地爱阿根廷,但为什么就没有那么多人去喜欢C罗和他的葡萄牙——后者还贵为新科欧洲冠军?
蓝色是忧郁。或许是阿根廷的蓝白间条衫,蓝得那么纯净,就像天空的颜色,惹得你去静静观察和感受她其实的美好。这种美好是飘在云层里的,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及,那种暗示性的诱惑,就好比一抹若隐若现的葱白,真真玉体横陈在你面前,你反而会觉得索然无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