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吃饭既是件简单的事,也是件难事。一碗面可充饥,有时面对着菜单又无从点起,甚至连想好去哪吃,吃什么都成问题。
生活在物质充裕的时代,吃饭自然不是问题,但选择多了反而是难题。所以,银川的吴哥每逢下班总说又遇到了人生的三大难题。这时我通常总会问什么人生三大难题。他呵呵一笑,“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不管你觉得这句话有无道理,只要你见过他的肚子,你多半觉得他这句话就是真理。一年之后,我的肚子也开始像他的一样隆起,奇怪的是我依然对食物没有太多的痴迷。
回想之下,大概是小时候挨的揍多了,对食物也产生了抗体。那时父母也富有体力,也充满情绪,一不留神就巴掌棍子下去。等到情绪平息,发现打错了,那就做顿好吃的哄哄去。至于道歉倒是不必了,一顿吃的就算。通常我对这顿吃的是充满敌意,甚至基本是不吃的。但有时不吃也会引起情绪复起,用句东北话叫“还想咋滴”。其实不咋滴,就是不吃,拒不接受,大不了继续,反正皮厚。
上大学时,每逢离家,母亲总在我的书包里塞满了各种吃的,有时是年后的面包饮料有时是家里的好吃的。作为我总是觉得累赘,行囊里光是书和杂物已经填满,哪有地方放这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一一拿出,物归原主。这时她总会来一句“不成器的东西,又想路上买着吃吧”。然后是我一天一夜空囊到校,不吃咋滴。
大二时意外的对鸡爪和鱼过敏了。其后一年每当在学校的食堂见到它们便泪流不止。一个午后,隐隐约约的梦中带着不安。醒来是家里的来电,奶奶意外走失,半个多月后在山下的水库旁找到。山上是荆棘,半月前下了一场雨。出殡的日子,我没有回家,除了害怕,姑说没有什么看的。但我知道我更多的是害怕。自此,鸡爪像极了老人的手,鱼生长在水库里。那年的年饭,我没有吃太多,更没有吃鸡肉,在他们看来香喷喷的鸡肉。只到两年后淡忘,吃了无数个泡椒凤爪。
意识到走失大概是因为老年痴呆是在一年前,在一次讲座。但我依然无法回想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位90多岁的老人经历着什么。当然也无法理解有人对她死亡的如此平淡,再谈起时可以不动声色。
也许她生前并不令人愉快,也许乡土的观念里给老人吃喝便是尽孝。但那一夜她一定饥肠辘辘,饱受了世间所有的折磨。
关于食物,其实有吃的已是不错,偶有兴致,算是生活的调节,何必在仪式中将人生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