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过,你像老太婆一样出现在我眼前。我很难过!很难过!”
他掩面拭泪,泣不成声。她望着泪涔涔的他,唇角带着微笑,端立在那儿,云淡风轻。她的面容是角落里盛开的荼蘼花。
25年前,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同事,他是她处处帮助、照顾的小弟。那时的她,多辉煌啊,风华绝代的一代歌后。歌唱得好,盒带销量八十多万,红遍上海滩。人又长得好,仪态万千,眉眼盈盈。
25年后再次相遇,时间被安排,演了一场意外。他历经岁月的洗涤,早已不见当年的青涩模样,风采依旧,甚至更见丰神俊秀,而她,再怎么浓妆艳抹,也遮不了一个事实——垂垂老矣。容颜沧桑神情憔悴,她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眉眼之间虽仍依稀可见当年的神韵,可老了就是老了。挽不回的。
他们相逢在《中国梦想秀》的舞台。他是梦想大使周立波,她是圆梦者,曾经的上海滩红歌星,现在的钟点工——金炜玲。
人生无常啊。命运这一只黑暗中的手,不知不觉中,一个不留神,就扭转乾坤了。前一秒还是高高在上的歌唱皇后,下一秒却已从天堂坠入凡间。这样的大起大落,犹如坐过山车,山颠与山谷之间,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就物转星移。等再回转身时,已是流水落花春去也。
节物风光不相待,沧海桑田须臾改。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抑或是,怎么也不忍心看到她以这样落魄的姿态出现:婚姻破裂,穷困潦倒,靠做每小时15元的家政来维持生活,饱受忧郁症和贫穷的折磨。岁月,终究没有饶过她,命运,对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是什么样的际遇,让她一下子从云端坠入崖谷?太疼的伤口,不敢去碰触。他不问,她亦不说。
17岁的女儿,站在一旁,低沉地叙说着她的忧郁症,她的自杀未遂。
时间这个玩意儿,就像一桶强力漂白剂,让所有的东西都褪色。直到再也见不到从前的颜色,将从前浆洗成一张干干净净的白布,而日子,也像那张洗白了的布一样,怎么拉扯,也差那么一大截。
巨大的反差,让那个惯以插科打诨的周立波,给人总是嬉皮笑脸印象的周立波,竟也无法自持,无语凝噎,再也忍不住,掩面涕泪。
人生也罢,命运也罢,谁说得清呢?宁受少年苦,不受老来贫。天上与人间,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有时候,命运太残酷,人生太冷酷,不忍注视,干脆就只有闭上眼。
所以,最后周立波只得半途离场。这样的相见,倒不如怀念。
只是不知她懂不懂,从来人生都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不过是连江点点萍而已。
曾经的歌唱皇后,又如何?再美再好都是从前,沾了旧字,一切都尴尬起来。
在这秋风萧瑟天气凉的季节,又为什么要唱着“绿叶对根的情意”重返舞台,要回来呢?他不是都说了吗?“这个舞台既然已经抛弃了你,现在回来,你只是要告诉这个舞台,我很好,我还活着。”他不是又谆谆劝导你“不要活在梦境里”吗?其实,谁都不是不明白,秋天,未必是收获的季节。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却已不再是你的江湖。倒不如一转身,一回头,就忘了。活在当下,过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每小时15元的家政小时工,又如何?有些关,只能一个人去过;有些路啊,也只能一个人走,且必须得走。就像落难的王子一样,凡是人间的灾难,无论落到谁头上,都得受着,且谁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
祸福也只是在一个转身的距离。千万得站直了啊,千万得有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啊。不然,福临头顶,却如范进中举一般——疯了。不然,灾祸上身,有时甚至连挫折都称不上的一个批评、一句话,却——自杀了。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啊,真的真的要冰雪一般透悟啊。站在云端时,好好欣赏云彩吧;跌落沟底时,那么,也请你,请你,一定要——仰望星空。
都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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