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虽然在众山众水里你不是最美的,但请相信,你是最好的,时间从不辜负你的努力!答案一定会在未来告诉你。
从十二岁离开那个自小长大的村子,回去的段落屈指可数,但我和那个坐落在内蒙古中部的小村庄有着千丝万缕割舍不掉的情怀藏在心里。
姐姐大我四岁,早早上了学,而我的记忆里都是父母忙于劳作,姐姐牵着我的小手穿过树林翻过田埂的模样。
我是属于典型的淘气贪玩孩子,掏马蜂窝、抓毛毛虫样样在行,想象现在让抓毛虫我都会心悸,但没上学那时候我尤其喜欢抓天狗丸玩儿(像蚕虫一样绿色的虫子,我们管其叫天狗丸儿,百度下类如天蚕或柑桔凤蝶的幼虫),放在手心里摸起来绵乎乎的。东边爷爷院子里有几棵榆树和杨树。榆树的树干上有背上彩色条纹状的毛虫;杨树要抱住树干摇啊摇才可能会掉下来绿色胖乎乎的天狗丸来。用一截小树棍挑着放在先前地上挖好的一个小坑里,把它们混放在一起,小棍拨拉着——挑拨它们,想怎么能打起来,像那种撕咬扭打的情景,但这些家伙各顾各的往外爬,扫兴之余,呸,吐口唾沫,小棍一扔,嗖——我怎么会想到,那些漂亮的花蝴蝶都是从这毛毛虫变态发育而来呢?
走,听姐姐上课去,我家屋后就是村里的学校,距离不远就可以听到某个班级的朗读声,那时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学校的大门是那种栅栏间隙很大,在我再小一点时候都可以钻过去的木大门,门顶有类似房屋山墙架立的屋顶,下雨时还可以避雨,校园里靠近院墙一周均匀有十多棵白杨长得顺溜。暖和天教室都是开着门上课的。我轻手蹑脚地悄悄扒在门梆子上看上课的大孩子们,有不专心的同学朝我偷偷的讥笑,我则对他们做鬼脸,这时老师回过神来双手一呼像撵小鸡似的,
“去,去去,去去去!”着急时,粉笔都掉了。
走就走,我再换个门框扒着去!
后来母亲说那种彩色的毛虫是有毒的,天狗丸是玉皇大帝派来下凡的神仙变的,不能把玩的。我努努嘴,表情吊儿郎当的去别处玩。以后偷偷不能让母亲姐姐看到玩毛虫,因为姐姐会告状的:“妈,HF又去抓毛毛虫了!”,那样就惨了,整不好可能会被鸡毛掸子伺候。
时节过了,毛毛虫也都变没了,玩不成毛虫,我去捅马蜂窝。挨着学校院墙东,旁边有个磨坊。磨坊的东边有趟小巷,里面就是学校的公厕,说是“公厕”——露天的连个下沉式的挖好的蹲坑都没有,冬夏天那个骚气都是憋着气去的,甚至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男生都是照着墙上呲——土墙坯上都是奇形怪状的尿出来的抽象图案花纹。每到下课,一股蜂拥到厕所圐圙(ku lue)里。
“看着点,尿我裤腿上了!”
“瞎呀,尿我鞋帮子上了!”这边叫嚷个不停,旁边一墙之隔的女生听到了,嘲笑着捂着嘴远远的跑去学校了。我发觉男生一点不懂事,还那么大声说话,都让女生听到了,多害臊。
不过我不在乎里面的肮脏揍相,我不上学,谁也不会要求规定我去哪儿拉撒,我要上大号那必须树林里河川边,有草香味的,手里还可以攥块土疙瘩,天地宽宽视野辽阔的地方。我在乎的是这里圐圙(ku lue)的墙外有一窝马蜂窝,我注意有些时日了。我单兵作战风险巨大,需要大点熟谙掏马蜂窝作战理论和需要的孩子配合我。
那时候夏天我有时爱光脚丫,印象中还是有鞋穿的,好像是为了跟人家比看谁的脚板儿功底厉害,故意光着脚走路,还有个外号“小顽童”——源于83版电视剧《射雕英雄传》正播的如火如荼,我自诩得了老顽童的真传,号称“小顽童”。
那天午后放了学,鼓动了几个爱玩儿的“大侠”学长,一起捅马蜂窝。几个人商量谁指挥,谁先锋谁殿后。先用干草生野蒿子在窝前熏,之后凿壁,可是还是出了岔子,“先锋将军”劲大,一块大石头砸下去,马蜂窝全露出来,尼玛,呼一下“嗡嗡”黑压压冲着会动的人、动物没命的蛰,我们沿着小巷撒丫飞奔而出,刚放学回家晚的学生不明就里跟着我们跑起来,跑的笑的,喘不上气来才敢停下脚,过了好一会儿返回去看看有没有残局收拾的。发现有几个路过的大人不小心被蛰了,气急败坏的骂街,我们也不敢吱声,二爷爷家的黄牛被蛰的疯了一样院里乱跑。蜂窝边有许多飞不起来半死不活的,还有看着是不动的,我光脚丫凑上去踢踢看有没有生命迹象的黄蜂。
“啊!”我大叫,脚底板一阵钻心的疼,
“我被蛰了,啊,哦……!”抱着脚坐在地上嗷嗷叫。
“小顽童被蛰了,快点过来!”有机灵的学长开始招呼起来其他人。
“小顽童被蛰了!”
“快来,快来!”
一伙大师兄抬起我的四肢来,举过头顶,往巷子外边走——像个刚从前线打仗挂彩回来的英雄一样,很壮烈的排场。某一秒我感觉似乎不疼了,我就是老顽童的弟子,我是小顽童,我就是英雄。我想每个人在孩童时候都有一个做英雄的梦。
之后,我好几天都不敢走进那条小巷,我怕二奶奶看见我,说我。
我家门前一户人家有好几个儿子。他家老四比我姐姐还大,学习不甚突出,但也爱玩,个子不高,当然一定比当时的我高许多的,黝黑的皮肤,人长得敦实。暮春时节,带我们穿林涉水,他一出马,连村西的“老大”——刘大宝,也甘拜屈于老二地位,所以我们几个“虾兵蟹将”的小孩都愿意跟他混,那气派,我们巴不得天天拍他马屁,因为他才是丰润村响当当的真实的孩子王。而且我现在想起来,他带我们混的玩法也好有创意:我们在林子里按个大小排队,拍好后,他会顺序给我们取好名字,这可不是普通名字,全是分封的官职岗——第一排并列的分别是王朝马汉,第二排是孟良焦瓒,……印象中我在第六排叫迷糊难看,当然再往后排的所叫名字就有点难以接受了,其中第九排是闲尼软蛋……但我们从没觉得有被侮辱的情绪发生,因为村里那么多孩子能入列排上队已经是非常幸福不已的事了。就像在中国有千千万的服兵役的士兵,你可以进入仪仗队作为一名合格的仪仗兵那是多么荣幸之至。而且在我的心灵深处埋藏下一个信念,我也要做一个像王朝马汉般的良将,那副威武,……那是我的荣耀之笔。我沉浸在幻想里,我开始得意的笑。
“嗨——迷糊难看,不许笑,往里站!”
“向右转,齐步走!”
……
我的幻想被划过天边的那道雷电击的碎碎了。
回家我央求母亲:“妈,我啥时候能长高啊,我能不能快点长高啊……!”
“不着急,过了年你就长高了!”母亲总是善意的谎言,但我来不及等,心里面盘算着:不知道明年夏天我能长多高,我们还有没有这个编制了,要是我真的长了那么高了老大会不会又换了新的玩法了?又转念一想:小林和二后生(王朝马汉)也在长个啊,我怎么追的上他们呀,啊呀,愁的个人,心里顿时那个沮丧啊。这时谁能懂一个孩子的苦闷不堪呢,谁给解,我请他去大侉子的小卖店里买方糖和臭豆腐吃。
大侉子(这里绝没有轻蔑的意思)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除了供销社而开小卖店卖货的老板——人面善,说话和蔼可亲,带一个大饼眼镜,看着也不精心的擦拭,从来都是镜片模糊的样子。听说他家孩子都挺出息,偶尔见到他家大儿也是戴着眼镜,在我的意识形态里农村戴眼镜的那一定是有学问的文化人。还好,高中时候我也带了眼镜,此处省略多字,我终于看齐了所谓文化人,窃喜。
大侉子从不欺瞒小孩儿,有时家里没醋没盐,家人会吩咐去大侉子家买,也不缺斤少两,人又和善,还会特别提醒小孩子拿好醋瓶,小心注意谁家的恶狗等等。而大侉子小卖店东边供销社里的柜员可就不是这样一副热心肠了,他们冷峻而高傲,对小孩儿也不见有怜爱之情,时常在找货拿物时都在不住地回头监视你会不会偷拿了什物。单就这样情形也在过年时人头攒动的购买大军中被捧得愈加目中无人。八九十年代快到过年时,供销社里年画、糖果、衣服、被褥琳琅满目,甚至各种开春时需要耕作所用的农机都样样齐全,那是现在的宜家、沃尔玛、家乐福都不具备的完美豪华的场景,和被老百姓需要的重要角色。
人声鼎沸,至到过年时才有的心情和舍得的大气彻底被放大被释放出来,谁还管柜员的表情,有附近小村庄的人也来,他们说,你们村的供销社大,货全。不必东奔西走,供销社里应有尽有!
之后,随着社会的进步更新,县城里从前在路边摆摊卖肉的没了,搭着简易房的小商店也没了,连当年红透半个乡镇的村里的供销社也没落了,柜员的表情也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没了表情。
曾几何时,谁家有个卖货的柜员是多么体面的事。结婚找对象,倘是男柜员一定要精挑细选百里挑一的知书达理贤淑女子;女柜员如若有谁家结上这门亲事儿,那必是被周边邻里羡慕不已,一般人也不敢攀附的。
供销社终究还是被历史请出了舞台,柜员也成为了看客。而现在,我每每去super market,却再也找不回那种人气,找不回那种今人心跳的夸张场面了!
无论曾经经历怎样的辉煌,也没能抵得住流年的淘洗;我们身边的人啊事啊物啊,都会被时间带去,我想我们应该一直善良下去,不是为了谁,这是让自己的生活甜美起来,让记忆丰盈。
不贪,不嗔,不痴,不说违心的话,不做逾矩的事。平静的看遍繁华与落幕。
作恶从来不是给人看的,那么善良也一定不是做给谁看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善良。爱世人,心跳不止,爱不止。
2017/5-24
海东青,原名 张海峰,80年生人,毕业于内蒙古农大,籍贯 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工程师,带着人文的情怀游历,业余爱写作;走心的感知身边的人和身边的事。世界的种种都觉得与我息息相关,所以一直带着爱前行着!